“……嗯。”
阿德勒的头很疼。
不，岂止是疼，感觉随时都要裂开了。
“……？”
阿德勒抓着头，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幅似曾相识的场景。
——沙沙作响……
“什么？”
然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阿德勒，还搞不清自己身处何种状况。就在这时，他听到下方传来一阵沙沙声。
“……喵。”
一只红色的玩具猫坐在他的腿上，避开他的视线，喵喵叫着。
“公主？”
阿德勒眼神茫然地伸出手，但这小家伙躲开了他的手，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起来了，我照顾过公主吗？’
直到这时阿德勒才意识到，之前因为太担心瑞秋·华生，他把它留在了鸦片馆的房间里。
从浑身酸痛的感觉判断，似乎他不知怎么自己逃了出来，回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对不起。”
“……”
阿德勒挠挠头向它道歉，它却猛地转过头去，紧紧闭上嘴。
“不管怎样，我现在在做什么……”
但弄清楚当前的状况比安抚它更重要。当阿德勒转过头，顿时说不出话来。
“……”
一个头上竖着耳朵的漂亮女孩，满身是伤，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 瑟瑟发抖……
她脸色苍白，表情和眼神毫无生气，还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很冷的样子。看起来她似乎遭遇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打扰一下……”
然而，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你是谁？”
真正的问题是，这个戴着动物耳朵、受伤的半兽人女孩为什么静静地坐在他旁边？阿德勒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
“……”
于是，阿德勒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着，一边还抓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她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 滴答……
“啊？”
泪水突然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啊，你怎么突然……”
“……阿德勒先生。”
不知为何阿德勒有些心虚，正要开口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喵！”
“你怎么能认不出你的委托人呢？”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阿德勒把视线从刚跳到地上的公主身上移开，看向身后。在那里，莫里亚蒂教授正坐在办公室的桌前整理文件，歪着头看着他。
“……是你把她带到这儿来的。”
这时阿德勒注意到……她脖子和手臂上有许多咬痕，看起来格外眼熟。
“哦……”
直到这时，阿德勒接过瑞秋·华生递给他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后发生的零碎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无语。’
‘我到底干了什么？’
——
“你不会真的把昨晚的事忘了吧？”
“……”
“你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莫里亚蒂教授把桌上的一份报纸递给已经愣在原地、冷汗直冒了好一会儿的艾萨克·阿德勒。
《赛马女孩银色火焰失踪！绑架还是逃跑……？》
“……银色火焰。”
艾萨克·阿德勒匆匆看完报纸，眼神空洞地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深夜，你闯进我的办公室，把什么东西放在我豪华的沙发上。”
“……”
“一开始，我以为你在表演某种哑剧。但当你打了个响指，那个女孩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莫里亚蒂教授亲切地向他解释着前一天发生的事，很快，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施展如此完美的隐匿魔法的？就连那个年轻侦探的伪装魔法都骗不过我的眼睛。但我却完全看不懂你的魔法。”
“……”
“你究竟是什么人，阿德勒？”
“也许我只是不太舒服？”
艾萨克·阿德勒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是魔法系统的开发者，于是他避开她的视线，转移话题。
“不管是不是魔法，您肯定不会觉得我能超越您吧，教授？”
“……嗯。”
听到这话，莫里亚蒂教授的嘴角立刻微微上扬。
“话说回来，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看到她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锐利目光投向自己，阿德勒拼命试图转移话题。
“你把那个女孩放在沙发上之后就发生了这些。”
接着，莫里亚蒂教授静静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轻声回答。
“你攻击了我。”
“……哈？”
“你强行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推倒在地。”
那一刻，阿德勒瞪大了眼睛，对教授说出的话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之后，你开始在我身上乱咬。”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像是在说谎吗？”
见他似乎怀疑自己的话，她微微掀起上衣，让他看自己的“杰作”。
“……”
看到自己的咬痕布满她的全身，阿德勒感到一阵眩晕，紧紧闭上了眼睛。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变成这样。”
“……我犯了大错。”
“多亏了你，我当时躺在那儿惊呆了，你还叫出了我的名字。”
不知不觉间，莫里亚蒂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大大的、戏谑的笑容。
“然后，你甚至还抚摸了我的头。”
“……”
“被我的助手叫着名字，还抚摸我的头，感觉很奇特。”
此时，阿德勒已经无力回应她的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我把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了。”
“哦。”
“包括我因为被你持续吸血而贫血的时候，你紧紧抱着我，低声说你爱我胜过世上一切。”
她兴高采烈地说着，从她所坐的地方站起身来——那里满是昨晚他们不轨行为的痕迹。
“教……教授。”
然后，她开始慢慢朝阿德勒走去。
“尽管你当时神志不清，但对我来说，这是一场相当愉快的经历，阿德勒先生。”
—— 嗖……
“多亏了这事儿，我暂时压制住了杀你的欲望。”
“等……等等……”
莫里亚蒂面带微笑，握着他的手，可下一秒，她的脸突然变得毫无表情……这让阿德勒本能地想要往后退一步。
—— 嘎吱……
“……啊！”
但紧接着，他的手背传来一阵剧痛。
“阿德勒先生。”
“停……停下……”
“阿德勒先生。”
“教授……”
“阿德勒先生。”
“……是。”
她坚定不移的声音让一时有些摇晃的阿德勒，低声回应道。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你知道吧？”
不知为何，这声音微微颤抖着传入他的耳中。
“所以，别再玩这种把戏了。”
但她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同样沉稳的声音轻声说着，轻轻抚摸着阿德勒手背上正冒着灰烟的地方。
“……和你昨天的所作所为以及留在我身上的痕迹相比，这已经是相当宽容的警告了。”
原本刻在他手上、与瑞秋·华生的印记在一起的订婚封印，现在已经受损，被她的灰色魔力覆盖。
“但这……”
“……？”
“……没什么。”
阿德勒看着受损的封印，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莫里亚蒂那冷酷闪亮的目光以及她身上布满自己牙印的身体，于是决定赶紧退缩。
“好吧，我们开始吧。”
很快，阿德勒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拍了拍手。
“我有个新案子要请教您……教授。”
“你总是能引起我的兴趣。”
这时，一直在沙发上默默颤抖的银色火焰，缓缓将目光转向他们。
——
“……我很感激您当时帮我做了正确的决定。”
几分钟后。
“但是……我不再需要您的帮助了。”
裹着阿德勒外套的银色火焰，端着莫里亚蒂教授为她泡的加糖咖啡，终于颤抖着声音说道。
“我杀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
“所以，我现在想去自首。”
她试图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
“我不想再给像您这样善良的人添麻烦了。所以……”
“这不是正当防卫吗？”
一直静静坐着的阿德勒，目光炯炯地抓住了她。
“……正当防卫？”
“看看你身上无数的鞭痕和淤青，不管怎么看，你和死者的关系都不平等。”
“……”
“而且，你身上有些伤痕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似乎你至少忍受了几年的虐待……”
听到这话，银色火焰的表情变得冰冷。
“这很正常。”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这个种族的人就是这样被对待的。”
阿德勒对她的话感到困惑，歪着头。
“废除跨物种奴隶制度只是做做样子。社会上的种族歧视依然猖獗。”
“……”
“仍然存在一些法律，尽管它们扭曲又狡猾。然而，很明显，像我这样的人声称正当防卫是站不住脚的。”
她声音颤抖，看着阿德勒的眼睛说道。
“像您这么善良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但这就是我们社会的现实。”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中又涌出了泪水。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改变它。”
“……”
“我想，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就能改变现状……”
她在这种状态下喃喃自语，声音颤抖，最终泣不成声。
“太疼了……”
随后，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请让我去自首吧。事已至此，我想为……”
“……布雷兹女士？我该这么称呼您吗？”
一直静静看着她的阿德勒终于开口了。
“你似乎有些误解。”
“……什么？”
听到他的话，银色火焰慢慢抬起头。
“你一旦认罪，全英格兰的半兽人种族就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嗯，你难道不是一个人气堪比我的助手艾萨克·阿德勒的公众人物吗？”
一直静静坐在他们旁边的莫里亚蒂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插话道。
“你……你就是那个艾萨克·阿德勒……？”
“想象一下，当像你这样一个半兽人种族的代表和偶像被爆是个杀人犯时，新闻头条会怎么写。”
“……那会……”
“尤其是现在，公众舆论沸沸扬扬，因为犯罪率上升，已经有人认为应该恢复针对半兽人的歧视性法律。”
“……”
救她的人竟然是艾萨克·阿德勒，这一事实让她大为震惊，但他的话立刻让她乱了思绪。
“你的罪行不再只是你个人的事。”
“哦……”
“现在，你就像是握着一颗能让整个英格兰天翻地覆的定时炸弹。”
她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布雷兹女士，你的第二个误解是，尽管如此，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
注意到她的反应，阿德勒恰到好处地接着说道。
“我听说，就算不算半兽人，也有数百名你的粉丝在街上疯狂地寻找你。今天的报纸上都报道了。”
“哦……”
“崇拜你的人可能和厌恶你的人一样多。像我这样对赛马一无所知的人，光是听到周围人的谈论，都知道你。”
“……”
听到这些话，银色火焰开始忍住泪水，阿德勒轻声对她说道。
“你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布雷兹女士。”
一滴眼泪从银色火焰的脸上滑落。
“而你最后一个误解是……”
阿德勒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低语。
“……我不是个好人。”
“什么？”
“我之前好像提过吧？”
一个甜美得难以分辨是天使还是恶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教授和我是犯罪顾问。”
“那么……”
“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处理已经犯下的罪行。”
恐惧浮现在银色火焰的脸上。
“……如果你把这件事交给我们，至少我们可以帮你避免法律制裁。”
“如果进展顺利，我们甚至可以把它变成一起完美犯罪。”
“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还能为半兽人掀起一股同情的浪潮。”
但与此同时，她眼中也隐约浮现出一丝决心。
“选择权在你。但你得快点做决定。”
“伦敦最厉害的侦探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调查了。如果我们要插手，就得赶紧行动。”
就在决心战胜恐惧的那一刻……
“……咨询费是多少？”
银色火焰带着恐惧又有些坚定的眼神，向他们问道。
“你反应很快。很好。”
莫里亚蒂教授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答道。
“咨询费就是你。”
“如果一切顺利结束，你得和我们同一条船。”
随后，一片寂静。
“……自从我父母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
过了一会儿，打破沉默，银色火焰盯着阿德勒说道。
“有人愿意接纳像我这样满身伤痕的半兽人。”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肯定的答复吗？”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我来说无所谓。”
说完，她静静地低下了头。
“……请多多关照。”
“半兽人帮派控制着大多数的后街小巷。”
看着她，莫里亚蒂教授轻声向阿德勒问道。
“谁能控制并统治他们，谁就能成为后街之王，对吧？”
“……”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然后，阿德勒模仿着她神秘的微笑回答道。
“也许吧，陛下……”
听到他改变的称呼，莫里亚蒂教授的嘴角微微上扬。
“……照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爱上你。”
“您过奖了。”
“所以，你现在要成为朝臣了吗？”(阿谀奉承的人)
“……”
初升的朝阳温柔地照亮了他们以及他们周围黑暗的环境。
——
与此同时，就在同一时刻。
《赛马女孩银色火焰失踪！绑架还是逃跑……？》
“没关系……”
在赛马场正前方的一家咖啡馆里。
“没关系，但……”
夏洛特·福尔摩斯嘴里叼着烟斗，正在看报纸，冷冷地喃喃自语。
“……怎么又是个女孩？”
似乎不仅是莫里亚蒂教授，其他人也开始失去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