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挟着潮湿的草腥味灌进木窗，沈扶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肋骨发出的闷响。
陆承川的皮鞋后跟碾过地上的碎木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神经上——明明他已经拉开门走了，此刻却又折返回来，门框在他身后发出吱呀的轻响。
“小裴，沈小姐。”他的声音宛如浸了蜜的刀刃，“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金丝眼镜下滑半寸，露出眼尾泛红的眼珠，“影子的势力，远超你们的想象。”
裴玄澈的后背瞬间绷得像弓弦一样。
他挡在沈扶黎身侧半步远，余光迅速扫过漏风的窗棂、堆满干草的角落，还有门后那截锈迹斑斑的铁链——这些都能当作武器，可陆承川刚才拍他肩膀时，他摸到了对方西装下硬邦邦的枪套轮廓。
“陆总这是在吓唬小孩子吗？”沈扶黎突然开口，尾音故意上扬，活像平时在镜头前撒娇的模样。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得让陆承川觉得她慌了，才不会注意到她藏在裤袋里的手机。
裴玄澈立刻接过话茬，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不过是来查些陈年旧账，陆总何必……”
“旧账？”陆承川笑出了声，突然伸手抓住裴玄澈的手腕。
沈扶黎看到他袖口的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和林修给的资料里“影子”高层的标识分毫不差。
“上个月沈小姐在庆功宴上摔碎的那只红酒杯，杯底刻着的‘Z’，和Zero给cici写的歌谱上的标记，是不是同一种花体？”
沈扶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裴玄澈的手腕被攥得发白，却还是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表情——Zero是他匿名音乐制作人的身份，cici是她隐藏歌手的马甲，这层关联连经纪人都不知道。
“陆总调查得挺清楚。”裴玄澈扯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您到底想要什么？”
“所有资料。”陆承川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你们从林修那儿拿到的，从瑞士银行翻到的，还有沈小姐存在云盘里的——”他突然停顿下来，目光扫过沈扶黎微微鼓起的裤袋，“包括现在正在偷偷发消息的加密信息。”
沈扶黎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猛地一抖。
她原本正用拇指快速敲击键盘，给黑客朋友发送定位坐标，此刻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
裴玄澈立刻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她的动作：“陆总说笑了，阿黎的手机没电了。”
“没电？”陆承川掏出银色烟盒，这次点燃了打火机。
幽蓝的火苗映得他眼底发亮，“那刚才的震动，是我的错觉？”
沈扶黎感觉后颈泛起寒意。
她这才想起，陆承川能在仓库安装追踪器，自然也能监听手机信号——刚才发送信息时，手机虽然调了静音，但震动频率可能被他的设备捕捉到了。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裴玄澈突然向前迈了半步，挡住陆承川的视线，“十分钟，就十分钟。”他的喉结滚动，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您要的东西太重要，总得给我们商量的机会。”
陆承川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两圈，突然笑出了声。
他把烟按灭在窗台上，火星溅落在沈扶黎脚边：“行，十分钟。”转身时又补充了一句，“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耍花样……”他没有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月光顺着门缝透进来，在地上割出一道银边。
“阿黎。”裴玄澈立刻转身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全是汗，却还是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虎口——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安抚暗号。
“刚才发出去了吗？”
沈扶黎快速点头，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最上方是新收到的消息：【定位已锁定，十分钟内到达。】发信人备注是“007”，是她从高中就认识的黑客大神，上次被私生饭跟踪时，就是对方黑进小区监控找到的线索。
“陆承川知道我们在联系外援。”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但他可能不确定是谁，或者有多少人。”
裴玄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衣服带着他的体温，裹住她发冷的肩膀：“一会儿我引开他，你往东南方向跑——林修说过那边有片灌木丛，能藏人。”
“不行。”沈扶黎攥住他的袖口，“要走一起走。”她想起恋综里那个暴雨天，他撑着伞把所有雨水都挡在她这边，此刻心跳得更急了，“而且……我刚才打开了手机定位，007说他们会从东边包抄。”
远处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裴玄澈立刻把她往草堆后面推，自己挡在前面。
月光下，陆承川的影子在门上晃了晃，接着传来他的冷笑：“还剩五分钟。”
沈扶黎摸到草堆里有块碎砖，悄悄塞进掌心。
裴玄澈的手指勾住她的，两人背靠背站着，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
“阿黎。”裴玄澈突然轻声笑了一下，“等出去了，我们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蟹黄包。”
沈扶黎鼻子一酸。
她想起三天前在剧组，两人躲在道具间偷吃外卖，他被蟹黄烫到舌头还硬撑着说“不烫”的傻样。
此刻她把碎砖塞到他手里：“你拿着这个，我包里还有防狼喷雾。”
“还有三分钟。”陆承川的声音更近了。
沈扶黎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007的新消息：【已到达外围，随时行动。】她紧紧攥住裴玄澈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碎砖硌得生疼。
“该走了。”裴玄澈突然拽着她往窗口跑去。
陆承川的脚步声在门外骤然加快，门框被撞得哐当响。
沈扶黎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耳垂：“这次换我站在你前面。”
两人撞开窗户的瞬间，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沈扶黎看见林修的车大灯划破夜色，正从东南方向疾驰而来——车灯扫过的地方，陆承川的身影僵在原地，金丝眼镜滑落在地，碎成一片星光。
“跑！”裴玄澈大喊一声，拉着她冲进树林。
身后传来陆承川的怒吼，还有玻璃碎裂的脆响，但他们谁都没有回头。
风灌进领口，沈扶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裴玄澈交叠的脚步声，像两面擂得震天响的战鼓。
小屋的灯光在前方忽明忽暗。
沈扶黎看见林修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强光手电，光束划破夜色，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