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神」吗？”
围聚在「圣泉」周围的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牧民壮着胆子开口。
他的声音在圣泉周围回荡，引得其他牧民纷纷侧目，有人紧张地抓住身边的同伴，有人则偷偷瞄向圣泉中央那几个衣着古怪的外来者。
古血微微皱眉，目光投向那个说话的男子。
他的眉头不是因为愤怒或不满，而是在思考——对于他和徐崇等人来说，像青龙那样的人物才能被称为「神」；但对于这群从未修炼过，只是过着放牧生活的草原牧民而言，能够掌控天地之气的他们，是否也能被视作「神」呢？
“你们能飞……你们不是「神」吗？”那男子见古血没有立即回应，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又壮着胆子追问。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在为自己和族人的信仰寻找一个答案。
“如果能飞就是「神」，那如果有一天，你们离开了天青草原，你们就会发现，遍地都是「神」。”这次开口的是殷棱。
他坐在圣泉边缘的台阶上，双腿随意地交叠着，眼神中不再对这群人抱有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尊敬。
多年的城市生活让他习惯了用直白的方式与人交流，即使面对这些虔诚的牧民也不例外。
他的话语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周围的牧民面面相觑，有人露出困惑的表情，有人则低声议论起来。
无人回应殷棱的话，他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朝那些想要围拢过来却又因圣泉禁忌而不敢靠近的牧民们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既不会显得咄咄逼人，又保持着足够的威慑力。
“你们觉得我们践踏了你们崇拜多年的信仰，”殷棱一边走一边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但好好想想，你们每年都会前来祈祷，可我就不信这么多年来，天青草原没有一次遭受过自然的侵害。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长生天真的存在并且庇护着你们，为什么还会发生这些灾害？”
他稍稍停顿，目光扫过周围牧民那略显惊恐的眼神，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世界上确实有「神」存在，但绝不是我们。而你们信仰的长生天……”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我不否认它可能真的是「神」，但它绝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长生天，而是另一种存在。”
“你……你什么意思啊？”那胆大的男子又开口了，声音比之前更加颤抖，却依然倔强地不肯退缩。
其余牧民也纷纷点头，他们的生活简单质朴，殷棱说的这些高深概念对他们而言如同天书般难以理解。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殷棱毫不客气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徐崇进入圣泉的原因不在你们，我也不怪你们。但如果因此，在未来的草原上出点什么事情，就别怪到我们头上。我们事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殷棱即将继续说下去的话。
“差不多就行了，你还想蛊惑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殷棱几乎不假思索就确定了声音的主人——那位一开始就沉默寡言的耳鸣老人。
虽然从未听过老人开口说话，但不知为何，殷棱的直觉强烈地指向这个答案。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牧民人群缓缓分开，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正是殷棱最初搭话，也是刚才制止徐崇行动的那位耳鸣老人。
至此，殷棱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这老者明明是个耳鸣之人，为什么会说话？
就算有什么特殊原因，那也应该说出草原上的语言，而不是这种普遍流通的语言。
“你有意见？”在一旁坐着的罗辰此时也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问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双手抱胸，目光锐利如刀。
老者看着罗辰，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草原是草原，城市是城市。不要把你们城市上的东西带过来。你们对我们不客气，有没有想过，不客气的，可以是我们？”
“你们凭什么？要你们养的牛撞死我吗？”罗辰轻笑一声，反问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对于我们来说，你们是「神」，不错，你们有着可以轻松拿捏我们的力量。”老者毫不退让，“但长生天会保佑我们。若是你们真的这么做了，会遭受天谴。”
“天谴？”古血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有意思。是不是天谴我不知道，但我想说，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我不确定你的脑袋是否还能留在你的身体上。”
老者闻言，身体周围突然散发出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气息。
“你们是「神」，但是，我可不肯赋予神凌驾人之上的绝对权威，你可以试一试。”老者的眼神陡然冰冷。
那气息既不像火焰般炽热，也不像寒冰般冰冷，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原始的力量波动。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古血，此刻也不得不皱起眉头——这种力量他只在传说中的应龙和帝江身上感受过。
他们都小看了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人。
或许，他才是草原真正的精神领袖，是隐藏在普通牧民背后的真正强者。
“你的力量由血铸成，”老者以一种漠视的眼神看着古血，声音平静却充满威严，“我有这个能力，让你死在你最需要的血泊之中。”
这一次，老者的威压给古血压得够呛。
他的力量或许不是最霸道的，但那种神态——那种超越生死、看透轮回的淡然眼神——古血只在应龙和帝江身上见过。
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现在要如何抉择。
圣泉周围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牧民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