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宸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噬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怒火，他指着地上的卷轴，
“若非朕御驾亲征，与北境的将士百姓一同浴血死战，若非耶律宏那个蠢货被朕侥幸生擒，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与朕废话？
你以为你那所谓的‘十万大军’，真的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你的儿子，你的女人，还有那个皇甫晟，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千刀万剐！
朕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那些在北境为国捐躯的忠魂！慰藉那些因你们的狼子野心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萧元宸的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凛冽的杀机，那股磅礴的帝王之怒，几乎要将这阴暗的牢房都彻底掀翻！
站在一旁的丞相尹春德等几个人，此刻早已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他颤抖着嘴唇，看着地上那份触目惊心的条约，只觉得手脚冰凉。
割地赔款，甘为藩属！这简直是将南楚的脊梁骨打断，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卖国行径！
九王爷萧正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身为宗室，对这种勾结外敌、出卖国家的行为深恶痛绝。
他指着瘫倒在地的萧正林，声嘶力竭地怒斥道：
“萧正林！你……你这个畜生！你竟然与外贼勾结，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行径！我南楚皇室，怎么会出了你这种败类！
你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啊！”
都察院左都御史萧元城，也是面色铁青，双拳紧握，他平日里最是耿直，此刻看到这份卖国条约，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恨不得立刻将萧正林碎尸万段！
萧正林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圆睁，瞳孔中却是一片死灰。
那张曾经还带着几分枭雄之姿的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悔恨。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不甘，都在这血淋淋的真相面前，被碾得粉碎。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萧正林口中喷涌而出，溅洒在冰冷的地面上。
萧元宸冷漠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对于这种背叛国家、出卖民族的罪人，任何的仁慈都是对死难忠魂的亵渎。
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萧正林粗重而微弱的喘息声，以及铁链偶尔碰撞发出的冰冷声响。
许久，萧元宸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将他，押入水牢。
朕要让他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他的‘好儿子’是如何遗臭万年，他的‘好女人’，是如何为她的愚蠢和贪婪，付出代价。”
他的目光转向尹春德等人，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尔等务必守口如瓶。至于太后……”
他微微一顿，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本账，朕也该和她细细算一下了！”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静静地洒在灵秀宫的琉璃瓦上，泛着清冷的光。
偏殿里，雨冬和雨春早已陪着三个奶嬷嬷，将摇篮里三个粉嫩娃娃哄睡了，只留下均匀的、细微的呼吸声，如同最动听的乐章。
晚上，寝殿内，自从婉婉的身子在萧元宸的精心调养下渐渐康复，这位年轻的帝王便像是要把失而复得的珍宝日夜捧在手心，几乎是寸步不离，夜夜痴缠。
帐幔低垂，昏黄的烛光透过薄纱，映照出两道交颈相拥的身影。
“阿宸，”婉婉枕着萧元宸坚实的臂弯，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呢喃，“等朝堂上的事情都平稳了，我们……我们能不能去岳爹爹的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这宫里……太闷了。”
她轻轻蹙着眉，那双清澈的凤眸中，依旧带着对这深宫的几分疏离与不适。
萧元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独有的清香，让他因连日紧绷而疲惫的心弦终于可以得到释放。
他知道，他的婉婉，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向往自由自在的女子，这金碧辉煌的宫墙，于她而言，始终是个华丽的囚笼。
“好。”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等朕将这些魑魅魍魉都收拾干净了，便陪你去。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灵秀宫内是化不开的温香软语，浓情蜜意。
而巍峨肃穆，坐落于长安城西的大佛寺，即将迎来的，却是一场截然不同的风暴。
最终，萧元宸还是去了大佛寺。
有些账，总要当面算清；有些人，他必须亲自去见。
太后皇甫静淑，便是他此行的目标。
大佛寺后院，一处僻静的禅院，青灯古佛，檀香幽冷。
当萧元宸一身玄色常服，面沉如水，如同从九幽地狱踏出的修罗，出现在皇甫静淑面前时，这位曾经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太后，几乎是瞬间从蒲团上惊跳起来。
她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散落在地，玉石珠子滚了一地，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
“你……你……”皇甫静淑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血色褪尽，只剩下骇人的苍白。
她瞪大了双眼，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怨毒，指着萧元宸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回来的厉鬼，“你……你竟然还活着？！”
她以为他死了，死在了镇南王精心策划的宫宴兵变之中，死在了她和萧正林共同的谋划之下！
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如何让皇甫家重拾昔日的荣光。
可现在，萧元宸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让她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萧元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短暂的惊恐过后，皇甫静淑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与不甘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她猛地扑上前，却被萧元宸身边无声出现的影卫拦住。
“萧元宸！”她凄厉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嘶哑尖锐，再无半分往日的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