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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的账簿

浑浊的江水拍打着码头的青石板,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泛着碎银似的光。王老四蹲在自家船篷下,用粗布擦着那支磨得发亮的竹篙,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对岸。

对岸的渡口新搭了个木棚,蓝底白字的木牌在风里晃悠,上面“凭票上船,概不赊欠”八个字刺得人眼睛疼。那是县里航运站统一印发的船票,粉白的纸片上印着编号和日期,据说用了什么特殊油墨,想仿都仿不来。

“四哥,发啥愣呢?”隔壁船家的儿子小三子扛着一卷粗麻绳走过,“看那新船票?昨儿个张屠户家婆娘想赊张票,被那售票的后生怼回去了,说‘规矩就是规矩’,脸都白了。”

王老四“嗯”了一声,手里的竹篙擦得更用力了。他是这渡口最老的艄公,撑船撑了三十年,从青皮后生到两鬓染霜,江里的暗礁、岸边的水纹,闭着眼睛都能数得清。可这阵子,他总觉得这江水流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家的船来了!”有人在码头上喊了一声。

王老四直起身,果然看见那艘熟悉的乌篷船破开晨雾,慢悠悠地靠过来。船头站着的是苏家的二掌柜苏明远,穿着件半旧的蓝布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依旧笔挺。

“四叔,早。”苏明远跳上岸,笑着递过一个油纸包,“娘新蒸的红糖糕,您尝尝。”

王老四接过纸包,入手温热,鼻尖萦绕着甜香。他知道,这是苏家的规矩,每次船到渡口,总会给相熟的老伙计带点家里做的吃食。不像那些新派的船家,除了钱,眼里再没别的。

“明远,”王老四掀开船篷,露出里面一个半旧的木匣子,“这是上月的账,你点点。”

木匣子里放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账簿,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边角卷得像荷叶。苏明远接过来,翻开,里面是王老四歪歪扭扭的字迹,记着谁在哪天运了多少货,欠了多少船钱,旁边偶尔还画个小记号——三角代表家里有病人,圆圈是孩子要上学,方块则是遇着了天灾。

“张木匠家的木料钱,他说这月工钱结了就送过来。”王老四指着其中一行,“还有河西村的李寡妇,她男人走得急,留下俩娃,那点船钱……”

“我知道。”苏明远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在那行字后面添了个小小的“缓”字,“记着就行,不用催。”

他的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王老四看着他手腕上那块磨得发亮的银表——那是苏老爷子当年给他的,说“撑船得守时,做人得守心”。如今表还在走,心也还在。

苏家的货船在渡口停了三天。

这三天里,新船票的木棚前吵了好几回。先是卖菜的陈婶子想赊张票去城里看闺女,被售票员怼得抹着眼泪回来;接着是卖柴的老周,说钱没带够,想先欠着,被那后生指着木牌说“认字不?”。

王老四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像堵了块湿棉絮,闷得发慌。他去找苏明远,见他正坐在船头,手里拿着那本账簿,对着阳光翻看。

“明远,你说咱这老法子,是不是真的不合时宜了?”王老四蹲在他旁边,从烟袋里捏出一撮烟丝,“你看人家,票一卖,钱一清,多利索。咱这账,欠着欠着,万一……”

“四叔,”苏明远合上书,看着他,“您还记得二十年前那场大水不?”

王老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年江水倒灌,淹了大半个镇子,他家的船也被冲得没了踪影。是苏老爷子把他接到家里,管吃管住,还拿出积蓄给他重新造了艘船。

“那会儿我爹刚接手家里的生意,好多人劝他,说灾年里钱得攥紧了。”苏明远望着江水,声音轻得像风,“可他说,水会退,日子还得过,人不能在难处的时候,连个指望都没有。”

他翻开账簿,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个,赵老五,十年前欠了五吊钱,说是儿子要去城里读书,家里实在凑不齐。后来他每年都来还一点,去年终于还清了,还多给了两斤红糖,说‘苏家人的情分,比船钱重’。”

王老四看着那行字,赵老五憨厚的笑脸在眼前晃了晃。他想起那年赵老五的儿子考上大学,是苏明远亲自撑船送他去的县城,船钱一分没收,还塞了个红包。

“可现在不一样了。”王老四叹了口气,“年轻人都讲规矩,讲效率,咱这……”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明远把账簿放进木匣,锁好,“四叔,您记着,船运的是货,载的是人。人心里舒坦了,路才好走。”

正说着,码头那边传来一阵喧哗。王老四抬头,看见一个穿补丁衣裳的后生背着个包袱,正跟售票员争执。那后生脸涨得通红,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不住地鞠躬。

“同志,通融通融吧,我娘病得厉害,等着去城里抓药,就差五毛钱……”

“差一分都不行!”售票员板着脸,“规定就是规定,谁来都一样!”

后生急得快哭了,抱着头蹲在地上。王老四看着心焦,刚要起身,却被苏明远拉住了。

“四叔,您歇着,我去。”

苏明远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递给售票员:“这票我买了。”

售票员愣了一下,接过钱,递出票。后生愣在那里,看着苏明远,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会还的。”

“记着就行。”苏明远笑了笑,指了指自家的船,“上船吧,正好顺路。”

后生眼圈一红,对着苏明远深深鞠了一躬,背着包袱快步上了船。

王老四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湿棉絮好像被风吹散了些。他摸出烟袋,却没点燃,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苏明远在渡口待了半个月,这期间,账簿上又添了不少新名字。

有卖豆腐的刘婶,儿子结婚,欠了八块钱;有修鞋的马大爷,工具被偷了,欠了五块;还有个从乡下赶来的姑娘,说要去城里找工作,身上的钱被扒了,苏明远不仅没要她的船钱,还塞了她十块钱当路费。

王老四看着账簿上越来越密的字迹,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重。他听说县里的航运站派人来过,说苏家的做法“扰乱市场秩序”,让他们赶紧改过来,用统一的船票。

“明远,要不……咱也开始卖票吧?”王老四实在忍不住了,“你爹要是知道……”

“我爹知道了,会骂我的。”苏明远正在给船补漆,手里的漆刷在木板上划出均匀的弧线,“他常说,做生意跟撑船一样,得知道哪深哪浅,哪能走,哪得绕。要是眼里只有钱,迟早得触礁。”

王老四没再说话。他知道苏明远的性子,看着温和,实则比谁都犟。就像他爹,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硬是冒着风险,用船运了不少伤员过江,一分钱没要,还差点被抓去当壮丁。

这天傍晚,江面上起了风,乌云像墨一样泼在天上。王老四正准备收船,却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是河西村的李寡妇。

“四叔!明远掌柜在吗?”李寡妇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满是泪痕,“我家二娃发烧,烧得直说胡话,城里的大夫说要赶紧送医院,可我……我没钱……”

王老四心里一紧,刚要喊苏明远,却见他已经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

“婶子,别急。”苏明远把布包塞给她,“这里有五十块钱,您先拿着,我这就撑船送您去城里。”

李寡妇愣住了,看着手里的布包,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明远掌柜,我……我怎么还得起啊……”

“等娃好了再说。”苏明远已经解开了缆绳,“四叔,麻烦您帮我把船篙拿来。”

王老四赶紧递过竹篙,看着苏明远撑着船,在风浪里颠簸着向对岸驶去。江风很大,吹得船篷呼呼作响,雨点子已经开始往下砸。

“这傻小子。”王老四抹了把脸,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真是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寡妇的二娃救回来了,可苏明远却病倒了。

那天他送李寡妇母子到医院,回来的时候淋了大雨,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直说胡话。苏家的人赶来,把他接回了家,临走时,苏明远特意把那本账簿交给了王老四。

“四叔,您帮我看着……”他烧得嘴唇发白,却还是抓着账簿不放,“记着……让他们……慢慢还……”

王老四点头,把账簿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块滚烫的烙铁。

苏明远走后,渡口安静了不少。新船票的木棚依旧在,每天有人来买票,有人被拒之门外,一切都按“规矩”进行着。只是偶尔,会有人站在江边,望着苏家的船曾经停靠的地方,叹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王老四依旧每天撑着船,只是不再记账了。有人想赊船钱,他就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垫上,嘴上说着“苏掌柜不在,我先替他记着”。

这天,赵老五来了。他如今在镇上开了家木匠铺,日子过得还算宽裕。他听说苏明远病了,特意拎着一篮子鸡蛋过来。

“四叔,明远咋样了?”赵老五搓着手,一脸焦急。

“还烧着呢,不过大夫说没事,就是得养着。”王老四把他让进船篷,“你咋来了?”

“我听说他为了送李寡妇家的娃,淋了雨。”赵老五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五十块钱,“这是我当年欠的船钱,还有利息,您替我给明远送去。对了,李寡妇家的钱,我也替她垫上,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王老四看着那叠钱,心里一动,刚要说话,却见码头那边又走来几个人,是卖豆腐的刘婶,修鞋的马大爷,还有那个被苏明远资助过的后生。

“四叔,我们听说苏掌柜病了……”刘婶手里拿着个布包,“这是我欠的船钱,还有点自家做的豆腐,给苏掌柜补补身子。”

“我这也有……”

“还有我的……”

不一会儿,船篷里就堆了不少钱和东西。王老四看着这些人,眼眶有点发热。他想起苏明远说的话:“人心里舒坦了,路才好走。”

他拿出那本账簿,翻开,让大家把名字划掉。刘婶划的时候,手有点抖,嘴里念叨着:“当年要不是苏掌柜,我家柱子哪能娶上媳妇……”

马大爷划完,摸了摸账簿的封面,叹道:“这本子,记的哪是账啊,是人心。”

后生最后一个划,他看着自己的名字,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苏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苏掌柜的情分,我记一辈子。”

王老四赶紧把他扶起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苏明远病好回来那天,渡口挤满了人。

他还是穿着那件半旧的蓝布长衫,脸色还有点苍白,却依旧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王老四把账簿递给他,还有那叠大家还来的钱。

“明远,你看……”

苏明远翻开账簿,看着那些被划掉的名字,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眼睛慢慢红了。他把钱递给王老四:“四叔,这些钱,您帮我分了吧。刘婶家的孙子快满月了,送点红糖;马大爷的修鞋摊该换块新皮子了;还有那个后生,给他找个活计,我看他人挺实诚……”

大家听着,眼圈都红了。有人喊了一声:“苏掌柜,以后您的船,我们都来捧场!”

“对!咱不用那新船票,就认苏家的账簿!”

“凭票上船,概不赊欠”的木牌还在风里晃悠,可在苏家的船旁,王老四又拿出了那本牛皮纸账簿,在新的一页上,写下了今天的日期。

苏明远站在船头,看着江水悠悠地流,心里突然明白了爷爷当年说的话:“做生意,说到底,做的是人。人暖了,生意自然就活了。”

江风吹过,带着水汽和泥土的气息,像极了小时候爷爷身上的味道。苏明远笑了笑,拿起船篙,轻轻一点,乌篷船缓缓驶离岸边,向着远方而去。

身后,是越来越远的渡口,和越来越近的明天。而那本账簿,就像江面上的航标,指引着苏家的船,也指引着人心,一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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