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的嘴唇还在微微颤动，三个字像从深井里浮上来的气泡，轻得几乎听不见。颜洛汐立刻将他搂紧，后背贴着冰冷石壁，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悄然滑向腰间布袋——那里藏着系统具现的最后两枚震魂砂。
雾更浓了。
刚才还只是漫过脚踝，现在已升至小腿，湿冷黏腻地裹住衣料。玉符在掌心发烫，不是预警，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共振。她没敢再打开系统界面，怕光亮引来新一轮袭击。
“它们听得见心跳。”小灵闭着眼，声音像是从别人嘴里借来的，“快……压住。”
颜洛汐呼吸一顿，抬手示意众人静止。她慢慢屏住气息，数着自己的脉搏。三息之后，前方雾中一道灰影掠出，比之前更快，落地时竟有轻微震感，仿佛体内多了重量。
轩辕凌横剑挡在前，剑尖微垂，不动如桩。慕容尘退至左后方，袖中暗器已就位。周平蹲下身，迅速从药箱取出一小包褐色粉末，抹在倒地护卫的脖颈与手腕处。
那灰影停在五步外，头部缓缓转动，像在嗅空气。片刻后，它转身隐入雾中，没有进攻。
“有效。”周平低声道，“但药粉撑不了太久，最多一炷香。”
颜洛汐点头，正要开口，脑中忽然一阵刺痛，像是有冰针扎进太阳穴。她踉跄半步，膝盖撞上石砖，硬生生咬住舌尖才没出声。
“怎么了？”轩辕凌侧身扶住她手臂。
她摆手示意无碍，可指尖发麻，额角渗出冷汗。刚才那一瞬，她动用了心灵洞察，想探知灰影的真实来源。结果不仅没读到任何思维，反而被一股阴寒意识反冲进来——她看见一座倾斜的祭坛，石柱上刻满扭曲符文，地面裂开细缝，从中伸出无数枯手，每只手上都睁着一只眼睛。
幻觉？还是记忆残留？
她不敢再试第二次。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精神力损耗37%，建议暂停高阶功能使用】
“不能再用读心了。”她低声说，“它们有防备，还会反击。”
慕容尘皱眉：“那怎么破？躲不行，打不着，耗下去只会一个个倒下。”
话音未落，右侧岔道传来一声闷响。一名护卫刚挪动脚步，肩甲便被一道疾影划开，伤口泛青，肌肉瞬间僵硬。他跪倒在地，喉咙发出咯咯声，脸色迅速发紫。
“神经毒素。”周平扑过去检查，“和之前一样，但浓度翻倍。我只剩三剂解药。”
“留着。”颜洛汐打断他，“下一个重伤的是你护不住的人。”
她强迫自己站直，目光扫过所有人。每个人脸上都有疲惫，有恐惧，但她不能让情绪蔓延。小灵靠在她怀里，呼吸微弱，唇角又渗出一丝黑血，很快被她用袖口擦去。
不能再等。
她调出系统界面，指尖快速滑动。【消耗20%系统能量，具现：震魂铃x3】。银光一闪，三枚青铜小铃落入手中，铃舌为骨质，表面刻有镇灵纹路。
“这东西能干扰它们神识，但每次响都会加重我的头痛。”她将铃递给轩辕凌和慕容尘各一枚，“系在绳上，横拉通道两端，做成警戒线。听到响，立刻准备迎敌。”
轩辕凌接过铃铛，绑在剑穗末端。慕容尘则取出长丝线，将铃悬于半空，位置恰好是灰影常出没的高度。
刚布置完毕，前方雾气突然翻涌。一道灰影从上方扑下，撞上铃线。
铃声乍起。
清脆、尖利，带着某种穿透性的震荡波。那灰影在空中猛地一顿，身形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撕扯，随后化作黑烟消散。
可就在铃声落下的瞬间，颜洛汐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膜内似有虫爬。她扶住墙，指甲抠进石缝才稳住身体。
“你撑得住吗？”轩辕凌回头。
“死不了。”她吐出两个字，重新站定。
但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袭击越来越频繁。有时一次来两道，有时从头顶突袭，甚至有一次，灰影直接穿过铃线——原来它们学会了低头避让。
每一次铃响，颜洛汐的反应就慢一分。她的脸色由白转青，手指开始不受控地颤抖。系统能量条已降至41%，回溯功能处于冷却状态，物品具现已无法支持高级具现。
周平为第三名中毒护卫注射了解药，收起空瓶时，手抖了一下。
“最后一剂用完了。”他说。
没人接话。
雾中再次浮现三道灰影，呈品字形逼近。这次它们不再试探，而是同时发动攻击。
轩辕凌斩退正面一击，剑锋划过虚影，只带起一缕黑雾。左侧灰影扑向周平，被慕容尘掷出的铁蒺藜逼退半步。但右侧那道却绕过防线，直扑中央。
颜洛汐抱着小灵急退，脚下却被绊了一下。她摔倒在地，怀中小灵滚出半尺，额头磕在石砖上，渗出血迹。
“娘……”孩子睁开眼，瞳孔漆黑如墨。
她扑过去将他抱起，耳边铃声大作。三道灰影同时回撤，消失在右侧第三条岔道尽头。
短暂的安静。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轩辕凌的剑尖点地，虎口崩裂，血顺着剑脊流下。慕容尘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周平跪在最后一名伤员身边，手指搭在脉上，久久未动。
“走了？”慕容尘问。
“不是走。”颜洛汐靠坐在墙边，把小灵紧紧搂在怀里，“是回去补给。它们每次攻击后都退回同一个方向，说明那里有能源点，或是操控者所在。”
“那就追进去。”轩辕凌抹掉剑上的血。
“太险。”她摇头，“我们不知道里面等着什么。而且……”
她低头看小灵。孩子眼皮颤动，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接收某种讯息。
片刻后，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病弱孩童。
“别让他们关门。”他说，“门关了，谁都出不去。”
颜洛汐心头一沉。
她想起玉符的震动，想起那些灰影越来越重的脚步，想起祭坛幻象中无数睁着的眼睛。这些傀儡不是随机行动，它们在执行某种仪式。
而小灵口中的“门”，或许根本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出口。
“我们必须往前。”她说，“哪怕前面是陷阱。”
轩辕凌点头，重新握紧剑柄。慕容尘活动手腕，取出最后一枚穿云钉。周平背起药箱，将仅剩的两支解药别在腰带上。
队伍重新集结，朝右侧岔道移动。
刚踏入三步，地面微微震动。雾气底部出现细密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方游动。玉符突然剧烈发烫，几乎灼伤她的掌心。
小灵猛地抬头，望向通道深处。
他的嘴张开，还没发出声音——
一支黑色箭矢从雾中射出，钉入周平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