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姜菀菀正默默地收拾一旁的茶具。
不知为何，他目光一闪，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随即低头悄悄地将刚刚那块帕子悄悄藏进了衣袖之中
姜菀菀整理好茶具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六爷，可曾想起些什么了吗？关于先前的事，还是关于以前——哪怕是一点点痕迹也好。”
他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神情冷峻。
“孤一个人坐在这挺安生的，你走吧，无需陪着。”
姜菀菀听了，并未显露出一丝意外。
她好似根本没听见刚才那些疏离的言语，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儿陪着六爷坐一会好了。”
她说完这句话，果然弯身轻轻地拂了拂地上斑驳的浮尘。
然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不近不远的距离坐了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撩动她的发丝和衣袖，也顺势送来一道幽幽暗香。
萧砚白凝视远方许久的脸，突然转为了怔忪，眼中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沉默良久后，他终于低声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明的回应。
“扶本王起来。”
姜菀菀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她立即向前伸出双手，想要搀扶于他。
然而还未完全站定，却未曾料到萧砚白忽然改变了主意，竟然抬起手来撑住了她的肩膀，借力起身。
于是，二人一左一右各出一手。
她稳稳攥住他的臂膀。
而他则倚着她的肩部，一同发力。
出乎意料的是，她力气虽然不大，动作也极为谨慎，竟能将身形高大的他稳稳支撑着立起身子。
萧砚白身形颀长，个头远远超过她。
此刻他一只手仍压着她的肩，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纤瘦。
他心中顿时掠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心神恍惚。
但他很快便察觉这种失态，连忙收束情绪。
而他能重新站立稳定，很大程度是因为方才姜菀菀的手给予了助力。
可能谁都没想到，姜菀菀看上去身子单薄，竟然有几分力气。
萧砚白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暗暗思忖，心中百感交集。
他禁不住接连偷偷瞥了姜菀菀几眼，目光复杂。
见他已经平安无事，神色也还算稳定，姜菀菀轻声道：“六爷，可是要让人过来侍候一下？”
萧砚白心头乱成一团，烦躁得很。
“不必了！你赶紧走吧。”
姜菀菀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声又问：“那……六爷可曾用过晚饭？”
萧砚白依旧靠在石凳上，手撑着大腿，并未作声。
姜菀菀微微一笑。
“我这边也还没吃饭。今日托人订下了醉香楼的招牌好菜，有烧鸡、红烧肘子，还有南海运来的新鲜虾子，听说还有山里抓来的野生鱼鲜——另外我启封了一坛许多年的女儿红，也不知道酒够不够醇厚。”
她说完这些，看向那边的萧砚白，发现他的脸色果然已经没那么冰冷。
不过，萧砚白仍冷笑一声反驳。
“你一个姑娘家，弄那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姜菀菀含笑回答：“不是还有丫鬟陪我一起吃嘛，刚好四个人，分量刚刚好。”
萧砚白蹙起眉头，略带不屑地说：“连丫头们都要吃得这么讲究！”
姜菀菀小心地望着他，试探般地继续说：“不知六爷是否赏脸，能否移步与我一同共餐一顿？”
萧砚白神情冷淡，高傲地回绝：“孤为何要去陪你吃饭？那种市井小馆的饭菜，可入不了孤的口。”
姜菀菀微微屈身回应道：“是臣女一时唐突了，六爷出身尊贵，平日里饮食也定然讲究精细，方能入得御口。而眼下这些粗茶淡饭，确实显得有些不上台面。可是，如今这边的宅子仍在修整之中，厨房尚未开火。若是仅求果腹一顿，也就只能勉强对付一口罢了。”
萧砚白听她说完，略微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松了口语气，缓缓开口答应：“好吧，那就姑且试一试罢。”
话音尚未完全落地，他的肚子却早已按捺不住地发出一阵轻响。
姜菀菀仍旧神情自然，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她没有点破，只自行走过去，伸手打开旁边那扇木门，并轻轻抬手招呼着等候在旁的丫鬟们进来准备。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已提着手中的食盒步入屋内。
只见两人配合默契，迅速在屋角支起了一张小桌。
随即从食盒中取出碗碟，一一摆开。
不多时，酒菜便整齐备好，一切布置井然有序，毫无混乱。
这一幕落在萧砚白眼里。
果然，有怎样的主子就会带出怎样的下人来。
姜菀菀身边这两位丫鬟的举动皆从容不迫。
就在旁边，姜菀菀一边指点两人调整摆放的位置。
见到此景，萧砚白脸上的神色也不自觉放松了几分。
等小丫鬟将最后一道菜肴端齐，并确认所有东西已然妥当之后，他就不再多想，安然坐下来开始用餐。
而姜菀菀则坐在他一旁的位置上，偶尔轻声与他讲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在低头为他夹菜布饭。
他吃了片刻后，不经意间抬眸一看，发现姜菀菀依旧并未动筷，便皱眉问道：“你怎么还不吃饭？难道真要在旁边看着我一人吃么？”
姜菀菀低声回答：“回六爷的话，臣女一向习惯等待主上用膳完毕后才进餐，这也是府中旧日以来的规矩。”
听了这话，萧砚白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些，语气也略微加重了几分。
“又是哪一门子的老规矩？这般虚礼，未免太多余。你既是同我在此一道用餐，自然也应一同进食才是道理。再者说，饭菜凉久了也不利于胃气调养，岂非适得其反。”
说着，他便顺手拿起桌上一双尚未动过的洁净竹筷，从中夹起一只热腾腾的烧鸡，小心翼翼地放进姜菀菀的碗中。
姜菀菀见状，身子微愣，眼底浮现出几分意外。
萧砚白自己夹了一口菜吃了。
见她还是站在那儿没有动手，略带不悦地将筷子放下，语气有些低沉。
“既然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莫非你是嫌弃我腿脚不便，不愿意与我同席？”
他眉头微皱，对姜菀菀的犹豫感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