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说了，帖子是发得广的，去不去全看大小姐自己拿主意。不过按往常的礼数，大小姐还是该去一趟的。毕竟当初您行及笄礼时，姚家也送过厚礼，两家从前也算有些往来。若这次推拒不去，外人难免要说姜家不懂礼数，失了体面。”
姜菀菀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夫人，我知道了。”
她让烟凌上前接过请帖。
“辛苦你跑一趟，拿去买些点心吃吧。”
烟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我看夫人意思，还是想让您去。她特意让丫鬟来传话，哪是真让您自个儿拿主意？分明是施压。大小姐您可得多留个心眼，别又让她算计了去。”
姜菀菀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却透着几分冷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走一趟也该当的。推了，倒显得我们小气。既然他们愿意大办，那我就去走个过场，露个脸便回。”
她忽然又问：“对了，这几天成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我许久没去请安了。”
烟凌语气里带着点讥讽。
“夫人最近倒是安分了不少。每天早上吃完饭，就约了几个太太出门逛街，不是去南市看珠子，就是去西坊挑衣裳，一逛就是半日。下午回来小睡一会儿，便坐着轿子去杨家、胡家打牌，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姜菀菀唇角轻轻一动，低声说道：“她如今愿意躲清闲，也好。只要不再打我的主意，便随她去吧。”
“她高兴就好。”
烟凌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可花销也上去了。前段时间听柳伯提起，夫人在打牌时输掉了整整五百两。她想从公账里支取一笔钱来填补这个空缺。可柳伯觉得不合规矩，不肯批条子。夫人当场就发了脾气，闹了好一阵才被劝住。”
姜菀菀眉头一皱。
“打牌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图个乐子罢了，怎么能把钱看得这么轻？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怎么能几天工夫就输得一干二净？”
烟凌轻轻摇了摇头。
“具体是怎么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请了几位相熟的夫人来府里赏花宴饮，席间开了牌局，一玩就收不住手。”
姜菀菀沉默片刻，目光微凝。
她终究没再多问什么。
毕竟家中中馈事务一向由成氏掌管。
对成氏的日常用度，从不过问细项。
可如今短短几天就输掉五百两银子，未免太过反常。
如此挥霍，究竟是糊涂，还是别有隐情？
正想着，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大小姐，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姜菀菀眉宇间浮起冷意。
烟凌已厉声喝道：“慌什么！说话能不能利索点？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别光顾着喘气！”
小厮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原来，成氏早年有一位奶娘，姓许。
那杨奶娘年岁渐高，身子也不如从前。
前些日子便被接进府中小住几日，好生安养。
成氏对她十分敬重。
前两天，成氏身边的丫鬟慧湘，突然向管事报称，自己丢了两支上等玉簪。
据说是去年夫人赏下来的压箱之物。
杨奶娘听说此事后，当场便涨红了脸。
她大声嚷道：“我一把年纪，进了这府门连房门都没出过，你丢了东西，却拿话影射我？这是要毁我的名声吗？”
慧湘坚称自己没有指名道姓，可丢了东西总得查个清楚。
杨奶娘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慧湘的胳膊。
慧湘惊叫一声，挣扎着要躲。
慧湘的亲娘在府里做粗活。
她赶忙跑出来，一见女儿脸上有抓痕，顿时红了眼，与杨奶娘扭打在一处。
如今两人还僵在院中。
下人们左右为难，见不着成氏出面主持局面。
只得硬着头皮来找姜菀菀，请她定夺。
姜菀菀神情沉静。
“人都控制住了吗？有没有再动手？”
小厮赶紧回道：“已经压住了。几位管事的嬷嬷合力将她们分开，如今各关在一间屋里，只是杨奶娘被拉扯时受了惊，脸色发白。府里的大夫已经被请去看了。”
姜菀菀抬头看了看天色。
她轻轻叹了口气。
“走，过去看看。”
她带着烟凌，一路往金玉苑走去。
整个院落气氛凝重，隐隐透着不安。
姜菀菀轻轻扫了一眼眼前乱糟糟的场面，眉心微微蹙起。
烟凌最懂她的心思，立刻提高声音。
“去请齐嬷嬷过来！出了这等乱子，管事的嬷嬷必须立刻到场！还有，把金玉苑几个管事的婆子也都叫来，大小姐要亲自问话，谁也不准推诿搪塞！”
她这一声令下，那群下人纷纷收了声。
姜菀菀静静地看着他们挤挤挨挨，眉头轻轻一锁。
她心中暗叹，只想尽快搬出公爵府，另立门户。
姜菀菀缓步走进大厅。
只一眼，便看清了厅内情形。
只见大厅两侧各围着一个中年妇人。
左边那个妇人年纪稍大，眼神浑浊中带着怨气。
右边那个则稍显年轻，一副不愿低头的模样。
见到姜菀菀步入厅中，左边的老太太竟然连站都未站，满是轻蔑与不屑。
姜菀菀眸光如冰，却始终没有开口。
可她身边的烟凌和清瑶却脸色骤变。
她们自然认得继夫人成氏的奶妈，人称杨奶娘。
虽只是个下人，却仗着主子的宠信，在府中横行多年。
右边那位年纪轻些的妇人，见姜菀菀入内，动作恭敬。
“大小姐安好，奴婢给您请安了。”
姜菀菀认得她，是府里老资格的胡嫂子。
她平日里管着金玉苑和秋水院俩院丫鬟们的日常吃穿用度。
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胡嫂子行完礼，立刻开始诉苦。
“大小姐明鉴！这位杨奶娘今早冲进我女儿屋里，二话不说就是一通打骂！她还当着众人面，拐弯抹角地骂遍全府上下，连老太太在天之灵都不安生……奴婢实在忍不下去，才闹到了这儿。”
姜菀菀静静地听着。
她听完后，淡淡开口。
“金玉院的管事嬷嬷在吗？都过来回话。此事牵涉院规，不可草率处置。”
这时，柳伯和齐嬷嬷赶到了。
柳伯是府中管家。
齐嬷嬷则是全府上下最资深的大总管。
听说大小姐亲自出面问话，两人不敢耽搁。
齐嬷嬷年近六旬，却精神矍铄。
她看见杨奶娘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眉头顿时皱起。
听见姜菀菀发话，她立刻应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