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赤诚相逢
十天后的清晨，紫云山寨笼罩在氤氲的晨雾中。远处山峦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杨涛站在寨门前，望着蜿蜒向远方的山道，晨风掀起他军大衣的下摆，露出内里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灰布军装。腰间别着的两把武士刀已褪去杀气，刀鞘上缠着战士们特意系上的红绸，在风中轻轻飘动，似是胜利的点缀。他的眼神望向远方，深邃而坚毅，帽檐下的阴影遮不住眼底的疲惫与期待。
“司令，该出发了。”周卫国抱着顺溜的狙击枪走来，枪托上新刻了道细纹，那是为纪念在野狼谷战役中牺牲的一位神枪手。他的军装上还沾着前一晚擦拭枪支留下的油渍，眼神中带着不舍与坚定，“陈九霄带着通讯组提前出发架电台，林晓梅非要塞给您两箱新改良的雷管图纸。她熬了整整三个通宵，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还念叨着让您给八路军的同志们瞧瞧咱们的新成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寨墙上修补的弹痕，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是每一场战斗的见证，“赵铁牛带着兄弟们在练兵，说等您回来就开拔去收复下一座县城。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要让鬼子知道，咱们灭寇军的攻势不会停！新兵们还私下打赌，说下次要比八路军的同志们多杀几个鬼子呢。”
杨涛微微点头，转身望向山寨内飘扬的战旗。三天前，战士们刚为三千烈士立了碑，碑林在朝阳下庄严肃穆。此刻山风掠过，似有隐隐的呐喊声从那里传来，仿佛是烈士们的英魂在为他送行。他弯腰捧起一抔黄土揣进怀里，低声道：“兄弟们，我去给咱们找更多打鬼子的法子。等我回来，咱们接着把小鬼子赶出去！到时候，咱们要在每一座被解放的县城，都给你们立碑，让子孙后代都记得你们的功劳！”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对战友的承诺和对胜利的渴望。
当马车驶入八路军驻地时，朱宸、彭博等人已在村口等候。两匹枣红马踏碎晨霜，马蹄声清脆悦耳。杨涛翻身下马，一眼看见朱宸胸前别着的红星徽章在阳光下闪耀，那抹红色，如同跳动的火焰，充满希望。“杨司令！”朱宸大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笑容中满是热情与敬佩，“这一路辛苦了！快随我进去，给你接风！炊事班特意炖了羊肉，就等你了！”
“该说辛苦的是你们。”杨涛回以有力的握手，目光望向远处正在操练的八路军战士。他们队列整齐划一，口号声震天，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纪律与力量。操场边，几个小战士正围着老战士，听他讲述战斗故事，脸上满是崇拜与向往。“听说你们刚打完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打得鬼子屁滚尿流！”他的语气中带着赞叹。
彭博笑着递过一个搪瓷缸，里面热气腾腾的姜汤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比不上灭寇军的雷霆之势！走，先去看看咱们的兵工厂，您肯定有不少指点。以您的经验，说不定能让我们的装备更上一层楼。咱们这儿的老师傅们，可都盼着和您好好聊聊呢。”
窑洞改成的兵工厂内，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杨涛走进厂房，立刻被一股热浪和机油味包围。他伸手摸着崭新的机床，指尖蹭上一层机油，眼神中透着专业与好奇。“这台镗床改得妙！”他赞叹道，突然掀开角落的帆布，露出堆成小山的手榴弹，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引信还是老问题。”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个小铁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林晓梅他们改良的瞬发装置，能把引爆时间缩短三秒。有了这个，战士们在战场上就多了几分胜算。这可是咱们灭寇军的‘秘密武器’，今天就交给你们了！”
朱宸与彭博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赞叹与惊喜。“杨司令，”朱宸递过一份文件，纸张边缘微微卷起，显然经过了多次翻阅，“这是延安发来的邀请，想请您去抗日军政大学讲讲野狼谷战役。您的实战经验，对学员们来说太宝贵了。校长还说，要是您愿意，以后可以常来给大家上课，咱们一起培养更多打鬼子的人才！”
杨涛接过文件时，手微微颤抖。泛黄的纸页上，“抗日英雄”四个字烫得他眼眶发热。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我就是个粗人，”他抹了把脸，试图掩饰情绪，“不过有句话得说清楚——灭寇军能打胜仗，靠的不是我杨涛，是十八万兄弟，是千千万万老百姓！没有他们的支持和牺牲，我们什么都做不成。就说上次在黑云寨，要不是老乡们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送情报，我们哪能那么顺利端了鬼子的老窝！”
正说着，窑洞外突然传来争执声。赵刚揪着个小战士的后衣领闯进来，脸上带着无奈又好笑的神情：“这小兔崽子非要见杨司令！怎么劝都不听！说什么就算被关禁闭，也要把东西亲手交给他。”那战士不过十四五岁，胳膊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显然是在战斗中受了伤，怀里却死死抱着个油纸包，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贝。
“杨司令！”小战士“扑通”跪下，眼中满是泪水和崇敬，“我哥在野狼谷牺牲了，他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油纸包打开，竟是半块带着牙印的压缩饼干，饼干边缘有些碎屑散落，“他说，要是活着，就跟您去端了鬼子的老巢！他还说，您是真正的英雄，跟着您打仗，死也值了！这饼干他一直舍不得吃，说要留到胜利那天……”
杨涛猛地转身，背对着众人。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过了许久，才声音沙哑地说：“告诉所有兄弟，灭寇军的枪永远为咱老百姓响！”他解下腰间一把武士刀递给小战士，刀身泛着寒光，却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拿着，等你长大了，用它给你哥报仇！这把刀，会陪着你杀鬼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兵，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当晚的座谈会上，油灯昏黄的光晕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明明灭灭。杨涛摊开黑云寨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据点、暗道和火力部署。“谢宝庆这种败类必须铲除，但有些土匪……”他想起后山的孤寡老人，那些为了生存被迫落草的可怜人，“他们是被世道逼的。要是有口饭吃，谁愿意当汉奸？我们不能一棍子打死，得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我记得有个寨子，里面的人都是穷苦出身，要不是鬼子烧了他们的村子，他们怎会落草为寇？咱们可以去劝劝，给他们指条正道。”
彭博往烟斗里填着烟丝，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所以我们主张分化瓦解，争取多数。”他掏出本小册子，封皮已经磨得起了毛边，“这是群众工作的经验，您看看能不能用在灭寇军。群众路线，是我们克敌制胜的法宝。就像上次在李家庄，我们帮老乡们抢收粮食，他们就主动给我们当耳目，鬼子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杨涛接过来时，发现扉页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他反复摩挲着这几个字，眼睛发亮：“这句话好！”他抬头，眼神坚定，“回去就刻在寨门上！灭寇军虽然不穿八路军的灰布军装，但心里装的都是老百姓！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就是把鬼子赶出中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以后，咱们两家的队伍，就该像亲兄弟一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杨涛独自坐在窑洞前，望着满天繁星。星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银纱。远处传来八路军战士的拉歌声，混着山风飘来，歌声中充满了乐观与坚定。他摸出揣在怀里的黄土，就着月光细细摩挲，仿佛能从这抔土中感受到紫云山寨的温度，感受到牺牲战友的气息。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朱宸递来一碗热姜汤，热气袅袅升起。姜汤里还漂浮着几颗红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想什么？”朱宸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平和而关切。
“在想三千兄弟。”杨涛望着星空，声音低沉而悲伤，“要是他们能看到今天……”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朱司令，等打完鬼子，我想把灭寇军和八路军合编。只要能保家卫国，叫我干啥都行！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到时候，咱们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看那些鬼子还敢不敢嚣张！”
朱宸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坚定地指向东方：“先把眼前的仗打好。”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听说日军又在集结兵力，这一次，咱们还像野狼谷那样并肩作战！我们团结一心，定能让鬼子有来无回！而且，咱们可以一起研究新战术，把灭寇军的灵活打法和八路军的战略智慧结合起来，说不定能创造出更厉害的战法！”
山风呼啸而过，带着远处黄河的涛声，仿佛是大自然在为这场伟大的抗争助威。两个身影在月光下并肩而立，身后窑洞的灯火连成一片，如同永不熄灭的希望，照亮着抗日的漫漫征途。而此刻的紫云山寨，林晓梅正带着工人调试新机床，火花四溅；赵铁牛在训练新兵拼刺刀，口号声响彻山谷；陈九霄守着电台监听日军动向，神情专注——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与八路军再次携手，给予侵略者更沉重的一击，为了同胞，为了家园，更为了心中那永不磨灭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