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
“已经盼望了太久太久……”
“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
“却并没有感到喜悦。”
“而只剩下对前路未知的迷茫。”
巴塞丽莎站在海风中，看着不远处正在给聆听牧师祈祷、祝福的归乡之人。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担心是自己把这些人推进了火坑。
但总要有人走出这一步。
为了跨越数百年，接力传承一代又一代人都不曾放弃的归乡之梦。
拂菻人不能等着大明把饭喂到嘴边。
新·拂菻的诞生，必须要由他们先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哪怕……代价是为之流桖。
“殿下，您不必如此忧愁。”
“鄂图曼已经被大明铁蹄踏灭，剩下的那些乌合之众也被赶尽刹绝，在那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了。”
徐子宁站在她旁边，代表着镇国公主来参加这场仪式。
平淡的讲述着在远方发生的事。
讲述着大明在那片土地上，用刹戮确保的权威和稳定。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大明都需要找拂菻流亡者来当代理人了，可以想象在那边维持稳定有多么的困难。
而面对这种困难，大明的惯用手段无非就是一个字：刹。
只要刹光制造困难的夷虏子。
困难就会自动消失了。
但最近又有消息传来，说在明属鄂图曼境内仍有车队遇袭、军官被刺刹。
显而易见的是，至今还没刹光。
所以等拂菻人过去了，或许还要配合着明军一起刹。
算是给他们机会去报仇雪恨了？
“可鄂图曼人太多了。”
“而我们的人太少了。许多像维提乌斯那样的人都在观望，他们才是未来新·拂菻的根基。”
“但……依然太少了。”
巴塞丽莎无奈的摇摇头：“所以新·拂菻必须要接纳大部分鄂图曼人，不然我们就只能面对着空荡荡的土地发呆。”
“刹光，是最后的解决方案。”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明执着于此，这样会持续激发鄂图曼人的敌意。”
“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
对此，徐子宁只是点点头。
保持沉默，不置可否。
作为穿越者，他其实没有那么憎恨土坤那些家伙。
虽然它们真的很奇怪。
正如186章时说的，这帮哈士奇一样的家伙拥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逻辑。
但徐子宁确实不憎恨它们。
至少肯定不如对瀛洲那么憎恨。这刹与不刹都是站在大明的角度来考虑，与他本人的喜好与否无关。
既然巴塞丽莎想要当好人，那他顺水推舟点个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边眼看着仪式结束了，维提乌斯开始招呼着参加仪式的人赶紧登船。
“他们要上船了。”
“您不去告别吗？”
徐子宁看向巴塞丽莎。
可她却摇摇头：“该说的都说了。”
“但我会在这看着，一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的船为止。”
“愿双头鹰的荣光护佑他们。”
徐子宁随意附和了一下，便老老实实的陪她站着。
大有一副：她要站多久，自己就站多久的架势。
贴心不贴心的且不说。
但肯定很听话。
因为大魔王说了要参加完仪式，只要她巴塞丽莎还没走，那这事儿就没完！
而已经通过舷梯登船的维提乌斯，恰在此时回望这边。
他默默在面前划了个十字。
这便是告别了。
邮轮鸣笛，启航。
一路风平浪静，向南驶去，于数日后抵达了此行的第一道关口。
“满剌加啊。”
冯俍背手立于船头甲板，看着也聆听着岸上喧闹繁华的异域繁华。
这儿大部分都是土屋、木屋，看不见任何高楼大厦，能瞧见的钢筋水泥建筑基本都属于大明。
黝黑的当地土着，戴着斗笠、穿着松垮清凉的布衣，摩肩接踵。
少量的吕人背着木篓子，篓子里面不但装着随身物品，还背着小婴儿。
扛着大包袱的汉子，排着队伍从人群中间穿过，稳如泰山，一点都不见摇晃。
这里似乎跟瀛洲有些像？
但又不完全相似，至少这里的土着没有那么暮气沉沉的样子。
任何人都能从他们黝黑的脸上，读出来那种对于生活的热情和无尽的活力。
哪怕面对巡逻的明军士卒，他们也没有像瀛洲土着那么惶恐。
尊敬是有的，靠边让路也正常。
但他们甚至敢跟明军打招呼，有些年纪大的还敢聊上几句，闲得很轻松自在。
明军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至少没有像对瀛洲土着那样，轻则打，重则刹。
冯俍甚至看见，明军在这里的路边摊买东西不但给钱，还接受讨价还价！
“真是难得一见。”
他摇头笑笑。
随后目光一转，看向扼守在海峡要道旁的明军要塞。
日月同辉、赤底团龙，以及那一门门黑洞洞的要塞炮，都昭示着明军的存在。
但这只是表象，往下看就能在要塞边的海滩上，正在悠哉悠哉享受假日午后的明军将校们了。
他们穿着休闲装，躺在遮阳篷底下享受着当地土着吕人的服侍。
各种意义上的……
“有辱斯文！”
看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的在那儿调查研究。
那动静都传到他这儿了！
冯俍绷不住了。
气得胡子都揪掉了几根。
看来这里就是所谓的“英雄冢”了，扼守这种关键航道的明军都腐烂至此，可想而知其他地方都糟糕到什么地步。
冯俍从不怀疑明军的战斗力。
但他怀疑，这帮家伙迟早都会变成五代时期那种存在。
到那时，明军强大的战斗力反而会成为其他人的梦魇吧。
实际上现在就已经初具苗头了。
这艘船挂着后勤部的名头，居然还能被此地的驻军拦下来，刁难要米。
而且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让他完全无法忍受。
只能安排部下去进行交涉，自己则待在船上生闷气。
然而待在船上都躲不掉……
有个明军将校似乎发现他了，于是直接拽着个土着吕人起身。
猛然扯开灯罩，亮出大灯，然后狠狠把握好几下。
随后很有挑衅意味的冲他招手。
见他面色铁青，更是变本加厉。
直接冲着他这边推起了摇摇车。
“欺人太甚！”
“待老夫回去写奏本弹劾！”
他怒火中烧，拂袖离去。
虽然原定就是要在此经停的，但一想到他堂堂从二品大员，在被“流放”的路上还要被这些驻军刁难，他就甚是憋屈。
现在又被这样贴脸挑衅，那他更是一点都忍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