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的怒气仿佛实质化了，仅仅是快步而来，就带着一股子的凌厉。
裴怀瑾半垂着眸子，只用眼角扫了一眼裴晏的表情，唇角很克制的轻轻勾了勾，今天这出戏，比他所设想的，怕是都还要精彩一些。
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幻境，裴怀瑾有些蠢蠢欲动的想去呼唤他的小姑娘，这样的大戏，小姑娘错过了还真是可惜，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多看几眼，回去看着小姑娘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只是想着那个画面，裴怀瑾的眼角眉梢就都柔和了下来，今天这一场戏，他的小姑娘一定喜欢。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
一片请安之声落下，下一刻，迎来的就是裴晏盛怒的声音，“跪下！”
噗通……
十皇子跪伏在地，身子都在微微的颤，在没有老十一之前，他是皇帝最小的皇子，一向都很受宠爱，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父皇如此动怒。
“高德全，去把朕的鞭子取来。”裴晏的声音紧绷至极，带着凛冽的冷，让跪在地上的十皇子抖的更厉害了两分。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儿臣只是觉得好奇，儿臣……”十皇子的声音都在抖，他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怎么就会被人发现了，明明他一直十分的小心谨慎，处处都遮掩的极好。
“和下人在一起关上门博戏，身为一个皇子，如此的……”裴晏的最后一丝克制，让他将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咒骂咽了下去，“你太让朕失望了！”
这句话，比起咒骂，更像是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十皇子的身子都软了，他现在甚至不敢去想，父皇到底会如何惩治于他。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过了好几息的时间，皇帝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十皇子裴远州，贪图玩乐，不思进取，于宫中博戏，有违宫规，着禁足光华殿，抄写宫规三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给朕滚出来。”
“十皇子身边的奴才，全部杖毙！”袖袍的挥动似乎都带出了猎猎风声，一时间，奴才们的哭嚎求饶声连成了一片。
十皇子更是瘫软在地，这惩罚，其实算不得伤筋动骨，可却比伤筋动骨还让十皇子难捱，一句贪图玩乐，不思进取，就已经让他的前途近乎断送，一个纨绔的皇子，也就失去了太多的价值。
“皇子所的所有下人，都要给朕观刑，都仔细看好了，撺掇主子做这些事，到底是个什么下场！”裴晏的怒气压抑到了极致，哪怕杖毙所有的下人，他都难以纾解这股子怒火。
虽说他从未对十皇子寄予什么厚望，也知道他天资普通，是个贪图玩闹享乐的性子，可博戏之事，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玩闹享乐，那是半点都不能容忍。
噼里啪啦的击打声响彻整个院落，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片惨白，众多皇子们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说是让所有下人都观刑，可皇帝不走，他们这些皇子哪里敢挪动一步，这是所有人都在观刑。
闷哼声，击打声，让裴怀瑾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他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在第一个人从长凳上滑落而下的时候，身子一软。
“殿下……”高顺压抑的惊呼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裴晏也顾不上气恼了，快步上前，一把将裴怀瑾的身子抱了起来，“宣太医！”脚步一转，直奔裴怀瑾的殿宇。
看着一行人快步离去，所有的皇子都下意识的靠在了身边奴才的身上，软倒的何止是十一皇子一人，哪怕是他们，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各个皇子脸上的表情，都复杂的厉害，皇帝走了，他们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观刑，这些下人的命的确当不得什么，可十数个人同时受刑，实在是太过血腥。
“这件事，去仔细查查。”五皇子低声的对着身边人交代着，深吸了一口气，这道气息甚至都在微微的颤着，五皇子对着九皇子使了一个眼色，快步的离开了。
刚刚还站满了人的院子，不出片刻就空空荡荡，可那击打声却还在持续，跪伏在地上的十皇子，被人搀扶了好几次，都没能顺顺当当的站起来。
裴怀瑾这边，却是面色惨白，“父皇，儿臣无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已然泛起了两分不正常的红。
“瑾儿可是吓到了？”裴晏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余怒，但尽可能的柔和。
裴怀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儿臣只是，觉得记忆中有这样的画面，可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裴晏一怔，心里霎那间就酸涩一片，但只是轻轻拍抚了一下裴怀瑾的脊背，“别怕，有父皇在呢。”
很快，太医赶到，裴怀瑾确实没什么大事，惊吓多思再加上身体虚弱，天寒地冻的站了一会儿，这就发起了热。
太医开方下药，很快，泛着苦涩的药汁就端到了裴怀瑾的面前。
裴晏自然是要亲自喂药的，待一碗药入腹，高顺端着一碟子糕点走上前来，“殿下，压压苦味吧，今日您都没吃什么东西。”
糕点没什么特别，看起来虽小巧，但实在没多精致，可却一下子吸引了裴晏全部的注意，他甚至看的根本挪不开眼睛。
“这糕点，哪里来的？”裴晏的声音哑的厉害。
裴怀瑾笑了笑，“是阮昭仪娘娘送来的，之前儿臣救了六公主，阮昭仪娘娘颇为感谢儿臣，有时会给儿臣送些吃食和小物件。”
“阮昭仪？”裴晏眯了眯眸子，抬手无比自然的取了一块糕点，轻轻的放入口中。
这糕点的味道并不算多么好，如果说优点，那大概就是不算甜腻，可这味道却像是一下子击中了裴晏的心，让他的喉咙处都跟着干涩的厉害。
糕点很小，可裴晏却品味了很久，久到高顺已经将盘子拿走了，他都没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