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的瞳孔在仿生人手指抬起的瞬间缩成针尖。
他反手将苏瑶往身后一带，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退后。\"他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铅，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脉冲枪。
苏瑶却没动，她盯着仿生人机械臂关节处渗出的幽蓝液体，喉结动了动：\"那是纳米修复液......它在自我重启。\"
仿生人金属胸腔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原本闭合的机械眼突然迸出刺目的红光。
许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那怪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别......杀我......\"
脉冲枪的蓝光在指尖凝滞。
苏瑶猛地拽住他的手腕：\"等等！
它的声带模块被动了手脚，这是人类的声音！\"
许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他们端掉机械叛党老巢时，基地情报部明确报告所有半机械人核心意识已被清除。
此刻这具躯体里残留的人声，像根细针扎进他后颈——那是属于人类的颤抖尾音，带着濒死的哭腔。
\"你是谁？\"他压下枪，向前半步。
仿生人机械手指在地面划出更深的痕迹，指向自己后颈的芯片接口：\"扫描......芯片......\"
苏瑶已经取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扫描仪。
淡蓝色的光束扫过芯片时，她的呼吸陡然一滞：\"零号计划......\"她抬头看向许墨，\"三年前失踪的实验体，编号7-12-3，原名叫陈默，是生物机械融合项目的志愿者。\"
许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脉冲枪握把。
零号计划是战前军方秘密项目，旨在培养人机共生战士，后来因伦理争议被叫停，所有实验体资料都被销毁。
他记得苏瑶曾在旧档案库里翻到过只言片语，说最后一批实验体在核战爆发前神秘失踪。
\"机械黎明......没打算消失......\"陈默的机械下巴开合着，\"维克多......三个月前......和他们签了协议......\"
许墨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
三个月前正是维克多以\"资源分配不公\"为由煽动分裂的时候，他当时以为那只是幸存者内部的权力斗争，却没想到早有外敌渗透。
\"协议......在......\"陈默的机械眼红光开始闪烁，\"地下......三层......通风管道......第......\"
\"陈默！\"苏瑶突然按住扫描仪，\"你的生命体征在崩溃，纳米修复液在侵蚀你的大脑！\"
\"说！\"许墨弯腰掐住仿生人脖颈的金属接口，\"协议藏在哪？\"
\"七......七区......\"陈默的声音突然被电流声撕裂，机械臂重重砸在地上，彻底失去动静。
苏瑶的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显示芯片核心已经自毁。
许墨直起腰时，耳麦里传来瑞恩的声音：\"领袖，苏教授夫妇已经送到医疗舱！
那些看守的杂兵身上搜出加密磁盘，我让技术组正在破译。\"
苏瑶的手指在身侧蜷成拳。
她父母被囚禁的这三个月，她每天都在实验室里熬到凌晨，用废旧零件拼凑定位器。
此刻听到\"安全\"二字，眼眶突然发烫，但她只是快速眨了眨眼，转向许墨：\"我需要解剖这具仿生人，确认机械叛党的技术迭代程度。\"
\"先处理你的伤。\"许墨抬起手，掌心的血已经凝成暗褐色。
苏瑶这才发现他肩甲下渗出的血渍，从锁骨蔓延到腰际，在战术服上晕开巴掌大的血斑。
\"你什么时候中枪的？\"她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掀他的肩甲，\"医疗舱就在......\"
\"莉莉。\"许墨突然打断她，\"公共频道，我要讲话。\"
耳麦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莉莉显然在快速调整设备：\"已连接，现在可以发言。\"
许墨扯下染血的战术手套，指腹重重按在通讯键上：\"所有基地居民注意，我是许墨。
三小时前袭击东仓的武装分子，并非所谓'争取公平的同胞'。\"他抓起脚边的仿生人机械臂，举到摄像头前，\"这是他们的'盟友'——机械叛党的半机械战士。\"
主控室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汉娜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她怀里抱着台老式摄像机，发梢还沾着碎屑：\"我在关押苏教授的仓库找到这个。\"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维克多穿着定制的皮质外套，正和一个金属质感的身影碰杯，背景音清晰传来：\"只要你们帮我除掉许墨，整个基地的能源核心就是机械黎明的。\"
许墨看见监控画面里，广场上的人群从交头接耳变成一片死寂。
有个老头突然扔掉手里的抗议标语，冲旁边的年轻人吼：\"老子就说维克多那小子眼睛太尖，不像好人！\"
\"领袖！\"莉莉的声音带着雀跃，\"分裂派的通讯频道炸锅了，他们好多小头目在问'老大是不是卖国贼'！\"
许墨的拇指在通讯键上摩挲。
他早就让汉娜混进分裂派的后勤组，那台摄像机是苏瑶用报废的儿童手表改装的，能在5米内自动录音录像。
此刻看着广场上逐渐聚集的支持人群，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实验室里，苏瑶举着改装好的设备说\"要给维克多挖个坑\"时，眼底跳动的光。
\"报告领袖！\"通讯器里突然炸开马克的粗嗓门，\"南门监测到异常！
维克多带着二十个死忠，扛着火箭筒冲过来了！\"
许墨的目光扫过主控室的全息地图，南门的红色标记正在快速移动。
他勾了勾嘴角，对身边的士兵说：\"开启自动防御系统，封锁所有逃生通道——但留着南门的激光网。\"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放他进来？\"
\"困兽才会咬人。\"许墨抽出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所谓'反抗者'的真面目。\"
五分钟后，全息地图上的红点在南门处骤然停滞。
监控画面里，维克多的战术服被划破几道口子，脸上沾着血，正举着火箭筒对向防御塔。
下一秒，激光网骤然亮起，他的火箭筒\"当啷\"掉在地上——所有武器的电子元件都被Emp脉冲烤焦了。
\"许墨！
你敢杀我？\"维克多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嘶吼，\"机械黎明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的舰队......\"
\"带下去。\"许墨转身时，喉结突然发紧。
他听见了，从基地穹顶外传来的，像闷雷又像金属摩擦的轰鸣。
苏瑶也听见了。
她走到窗边，指尖抵着防弹玻璃：\"那声音......像是大型飞行器的引擎。\"
许墨抬头。
透过被战火熏黑的玻璃，他看见一道阴影正从东方天际压过来，形状像条扭曲的金属巨蟒，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准备一级警戒。\"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即将坠地的雪花，\"通知所有战斗小组，检查武器能源......\"
阴影掠过基地时，主控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苏瑶摸到许墨的手，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机械黎明......\"许墨的声音裹在黑暗里，像把正在开锋的刀，\"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