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何为自由（一）
“我们会不会死？”林昭昭忽然问。
齐骁捡了一块小饼干吃了：“如果你问的是我的技术，不会，如果你问的是概率，那肯定会。”
肾上腺素渐渐回落，人的脑子也清晰了不少。
“齐明是外国人吧？”
“嗯，我大学同学，德国人，我们一起参加方程式赛车来着，当时我还没开始玩，拉我进组纯粹是去为了去车场设计赛车。”
“手搓赛车？自己设计赛车自己跑。”文科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学生的比赛嘛，规则就是这样，当时Leon已经是f3的职业车手了，前年参加比赛被人发现了被举报炸鱼，后来我去了才发现他纯纯是为了骗我去当赛车手，被我追着骂了好久。”齐骁摸了个小饼干继续吃，“然后我第一次从车上下来和你一个反应。”
“口口的，爽爆了。”
林昭昭笑了，却忽然想起来，既然他都当职业车手了，肯定不是天生残疾:“那他的腿？”
“车祸。”
“哦哦哦，职业赛场确实很危险，我之前看《极速风流》说很容易死人的。”林昭昭赶紧安慰道。
“你想多了，是个醉驾的混蛋。腿直接压烂了，一开始说能保一条腿，后来发现大概一条都保不住了。”齐骁在开完车之后好像话和食欲都格外旺盛，“他巴不得自己死在赛场上，好歹大概率一下子就没了，刚截肢那段时间天天在医院发疯，说他应该直接去见上帝，而不是在这里当个残废活着，然后天天在医院琢磨着怎么见上帝。”
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作为一个残疾人或者确实还不如死在赛场上吧。
“那你怎么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就，毕业了，问他想不想跟我来这儿，然后那个野人问我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你怎么说的？”林昭昭问道。
“我说在这儿醉驾是重罪，他就来了。”
“那也挺好的，遇见一个好老板。”
齐骁:“……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车子慢慢开回去，看见一个跑腿小哥在路口问路：“你好，我问一下，这附近是有个什么云山赛车场吗？怎么走你们知道吗？”
车棚是敞着的，齐骁摆摆手：“东西给我吧，正好我们要回去了。”
“真的？”跑腿小哥有点怀疑。
“收件人齐明，尾号0438。”
跑腿放了心，把蛋糕拿了出来，蛋糕上面放了一辆翻糖的小旗子和汽车。。
林昭昭：“骑车记得戴头盔，不然我们不帮你。”
跑腿小哥骂骂咧咧地把头盔戴上了。
齐骁抿了抿嘴，压下了笑容。
车子里空间不大，这个蛋糕又太大了，林昭昭不得不自己抱着这个蛋糕。
“把你的东西拿走。”齐骁说道，“我们半路遇见你叫的跑腿了。”
“这明明是给你买的，hI，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试着自己去跑一圈？”
齐骁接过林昭昭手里抱着的蛋糕：“我刚给她讲了你车祸的故事，算了。”
齐明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大笑着说：“没办法，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林昭昭耸耸肩：“不，这是活着的代价。”
烤肉的香味飘过来，林昭昭主动凑过去:“我来帮忙吧。”
“Nei，Frauen machen Keilchen，m?nner machen bruche!”
“他说不用。”齐骁一边翻肉一边说。
德语的“不”这么长吗？
“吃辣吗？”
“少来，不能多吃。”
“你们在这里烧烤老板不会生气吗？来客人了怎么办？”
齐明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齐骁:“你没有告诉她你是老板吗？”
齐骁也愣了一下:“我没有吗？”
林昭昭:“没有!”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齐骁拿起一串烤肉，“尝尝怎么样？”
林昭昭正拧开防晒霜涂抹，没有手，于是就着齐骁的手尝了一口：“有点淡了，再撒点料。”
“辣度呢？”
“够了。”
“在涂什么？”
“防晒霜。”林昭昭说道，“感觉云山的太阳应该很毒，我再补一下防晒。”
齐骁看了一眼稀薄的阳光：“有吗？”
“把人家白人都晒得换了个人种了还不毒？”
齐明听懂了，悲愤地说：“我变成这样和云山没关系，都怪骑乘！”
“......怪什么？”林昭昭以为自己听错了。
“怪齐和程，在西藏的时候不给我Sonnencreme（防晒霜）。”齐明露出委屈的表情，“程说你都要死了还浪费什么Sonnencreme，我想着他说的对，然后就没有涂。”
“谁告诉用骑乘简称他们两个的……”林昭昭无奈扶额。
“程说不用加‘和’，中文里面可以省略不必要的介词。”
“我早和你说了他的话不可信。”齐骁说道，“把我们两个的姓连着念，那个词在中文里和‘cow girl’同音。”
齐明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骂了两句林昭昭根本听不懂的话。
在公司加班的程野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程总？”汇报的主管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继续，可能天有点凉了。”
“Seid ihr wirklich nur Freunde?（你们真的只是朋友？）”齐明忽然问道。
“当然。”
“qi, wei?t du? menschen, die bereits intimen Kontakt hatten, kann man im Alltag erkennen. da sie bereits die intimste beziehung hatten, gibt es im t?glichen Umgang keine Grenzen mehr. das kannst du nicht leugnen.（齐，你知道吗？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是能看出来的，因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了，所以日常相处起来不存在边界感，你没法否认。）”齐明把烤好的一把肉串拿了出来。
“我只是说我们只是朋友，又没否认别的。”齐骁招呼着林昭昭，“过来吃东西了。”
哇哦，说好的保守的东方人呢？
人家说德语摆明了不想让她听见，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上去傻乎乎地问“你们在聊什么”，而是自然地转了个话题，“你这么喜欢赛车怎么没投资车队？”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林昭昭：我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不过没什么意思，职业车队我自己又不上，无非是每年会送来点门票什么的。”齐骁说道。
“你们想过当职业赛车手？”
“不想。”齐骁给了个很不cool的理由，“我妈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