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所谓包容
“是吧，反正我听他的意思，大概是这样，怎么了？”
谢临：“他父亲是……”
“何洋，哦……”林昭昭看了一眼，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招招手示意他低头，谢临无奈的凑过去，“程野的话是，差一步，就是那九个人之一了，当年齐恒宇都没去成的位子。”
谢临顿了顿，忽然露出来了一点讥讽，又带了些恍然大悟的笑容：“我说怎么非要我来。”
“嗯？”林昭昭不是很懂这其中的逻辑，“因为你是齐恒宇的儿子？”
“没有，别多想了。”谢临道。
和肖建军的见面是周涵引荐的，肖建军的案子看着很棘手——但其实只要是个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棘手不是在法律层面的，是在舆论层面的。
对方证据不扎实，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时间隔的也太久了，就算有点沾了体液的衣服，在法庭上，各执一词也很难一槌定音。
而且女方一开始确实也没想着报警，男的实实在在的敲诈了好几次钱，再加上肖庆是未成年，如果稍微一下，嫖娼都不一定能够得上，别说定强奸了，无非是要不要反咬一口的问题？
说白了，肖建军害怕的是舆论，现在自媒体时代，是个人就能注册个账号，没事，看起来又这么耸人听闻，有好事的营销号炒作一下，难保舆论不会影响司法。
周涵引荐的时候说的模糊，谢临前些日子在阳南再加上回来在京海那边闹出来的腥风血雨够大了，不需要这种案子来给自己增加名望，话里话外却又是暗示谢临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何跃是来警告肖建军的，又怎么不是来警告谢临的。
阳南的官员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到底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圣心难测党同伐异谁又说的清，谢临只能隐约摸到一点点的尾巴，尽管最后像姚鑫那样真的判了死刑的再没有，但具体的内情也瞒不过谢临。
不过他又没想从政，没想着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文章——主要是这也是律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但显然谢临虽然这么觉得，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觉得，肖建军是死是活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试探一下他。
“所以到底是什么？”
谢临勾着旗袍裙摆上柔软的纱，脑子里忽然觉得手感很像林昭昭的头发。
“没什么，就是在想，这群人啊……弯弯绕绕的，比想象之中更怕掉下来。”谢临噙着淡淡的笑，“今天是人上人，明天就是阶下囚，见得多了，你也再难对他们产生什么尊敬。”
林昭昭想了想：“以前可能我也觉得肉食者鄙，但是其实也不全对。”
“怎么说呢，感觉这一年见了很多人，有尸位素餐的官员，德不配位的学术泰斗，有首祖宗荫蔽的废柴二代，但是也有虽然出身很好但依然靠自己几起几落，到如今依然站在潮头的企业家，也有真的用科研在改变人类的前途和命运的科研人员，也有真的在力图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点什么然后一路高升的官员，确确实实让我觉得他们就该名利双收。”林昭昭忽然想起之前看《红与黑》时谢临有点讥讽的那句“穷生奸计，富养良心”，解释道，
“我也没说穷人就一定好还是不好，我同样遇见过很多以前见不到的小人物，有些和mean，当然也有的想尽办法让你开心也不过就是为了保住工作，遇见过会自己出钱喂流浪猫狗的环卫阿姨，也遇见过手里有一点点权力就要极尽可能为难我的保安。”林昭昭觉得有点困，大概是酒意上来了，闭上眼睛。
“有个人告诉我，做大的包容不是去理解每一个人的每一个观点，是包容每一种有不同观点的，具体的不同人类。”林昭昭抬手捏捏他都下巴。
“嗯，这很好。”谢临默默的想要不是“有人”告诉的就更好了。
“我以前会不会好过分。”
“嗯？”
“喜欢居然直接就A上去了，完全没有考虑过合不合适。”林昭昭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么想想，感觉莫名其妙的给你的人生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坎坷，要现在的话大概率不会了吧。”
她似乎躺着又不舒服了，晃了晃脑袋又做了起来。
“那我很幸运了。”谢临想，如果林昭昭当年没主动，大概自己也不算是个主动的人，也许当年也就差一点点。
她走进校园的时候，正好是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如果一切都按照规则与剧本走，他们之间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谢临不相信神明，但偶尔也会觉得这大概是被命运之神眷顾和垂怜的感情，也正因为得到过眷顾，才让人更加愤懑和不甘。
因为到最后也只差一点点眷顾，只要一点点，故事就是圆满的大结局了。
“幸运吗？也确实吧，要是真的毕业就结婚了，我们现在一定在吵架。”林昭昭含含糊糊的说，“肯定天天吵……”
“不会的，我们没这么多精力，估计在为贷款发愁，我也不喜欢法庭吵架在家里还要吵架。”
“也是哦，但是会很无聊，我不理解你，你也只能忍着我，根本吵不起来，两个人就憋着憋着，然后某一天受不了了就离婚。”林昭昭的酒劲大概是真的上来了，车里的空调有点冷，她缩了缩肩膀，谢临只得脱掉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
“不可能的，我不会离婚。”
“切，协议不了就打官司咯。”她像是在上面杠上了。
“跟我打官司？”
“嗯……好像有点蠢，会净身出户的吧，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要是想走了这个世界都留不住我。”然后就听见林昭昭越来越小的声音，“要是实在离不掉，我说不定会出轨的。”
谢临：……
“所以啊……现在说不定已经是最好的了。”林昭昭还是觉得冷，往身边热能来源那儿挤，“嗯……反正我也活不长久了谢律就忍着吧，我也能多包容一点世界上与我不同的人，也能多理解你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