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脉的夜晚冷得刺骨。
我们躲在一个天然岩洞里，洞口用防水布遮挡，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外界。黑眼镜带着胖子和几个张家人先行离开了，说是要赶往西藏青铜门尝试逆转胖子的青铜化。而我和张起灵，则按照她的指示，向秦岭深处进发。
张起灵坐在洞口，青铜眼罩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青光。自从离开云顶天宫，他的话更少了，偶尔开口也是关于路线调整的只言片语。我试着问他关于阴兵的事，他只说了句\"子时\"就再次沉默。
我检查了下右手的状况。青铜树枝已经完全与手掌融合，纹路蔓延到了小臂中部，在皮肤下泛着淡淡的青光。奇怪的是，这些纹路会随着我的情绪波动改变亮度——比如现在，它们正以稳定的频率明暗交替，像是在呼吸。
手表指向11:50pm时，张起灵突然站起身：“来了。”
我连忙凑到洞口缝隙处。起初什么也没看见，只有月光下的山峦轮廓。然后——远处山谷里升腾起一片青铜色的雾气，像有生命般流动凝聚。雾气中渐渐显现出轮廓...是人形！成百上千个穿着古代铠甲的士兵，列队向我们的方向行进！
“阴兵借道...”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景象比任何传说都震撼。那些“阴兵”通体泛着青铜光泽，动作整齐划一，铠甲细节清晰可见。最前排的举着绣有奇异符文的旗帜，后面的手持各式兵器。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大地却随着他们的步伐微微震动。
更诡异的是，当阴兵队伍穿过岩石时，竟然直接穿透过去，仿佛只是幻影；但当他们经过活的植物时，灌木却会剧烈摇晃，像是被真实物体碰撞。
“全息投影？”我小声问。
张起灵摇头，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地上。血液渗入地面的瞬间，最近的几个阴兵突然转向，朝我们藏身的岩洞走来！
“操！你干什么？”我本能地后退。
“激活记录。”张起灵的声音异常冷静。
领头阴兵已经走到洞口。近距离看，他根本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青铜色微粒组成的立体影像，每个微粒都在高速旋转。阴兵“看”向我们——如果那团模糊的面部轮廓能称为脸的话——突然举起长矛刺向防水布！
我本以为会穿透，但矛尖竟然在布料上划出了真实的裂口！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抄起工兵铲。
张起灵却迎了上去，任由阴兵的长矛穿过他的胸膛。没有伤口，但被穿透的部位瞬间覆盖了一层青铜色微粒，几秒后才消散。阴兵收回长矛，突然单膝跪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青铜盒子放在地上。
盒子落地的瞬间，整个阴兵队伍静止了。然后，所有阴兵分解成亿万青铜微粒，在空中重组——
一幅巨大的三维投影笼罩了整个山谷！
投影显示的是云顶天宫的建造场景，但比我想象的更加...非人类。数百个身高至少三米的巨人穿着精密的青铜铠甲，头盔下露出泛着青光的第三只眼，正在指挥无数人类奴隶搬运青铜块。那些青铜块与我右手融合的材质相同，表面流淌着荧光液体。
“外星文明...”我喃喃自语。
张起灵捡起阴兵留下的青铜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青铜钥匙。他将钥匙按在自己眼罩上，眼罩立刻投射出一段新的画面，叠加在原有投影上——
这次显示的是天宫内部。一个与张起灵长相酷似但更年长的男人站在球形空间中央，周围环绕着九个悬浮的青铜棺椁。男人将手按在控制台上，九个棺椁同时开启，里面飞出无数青铜微粒，像蝗虫般涌向出口...
“初代守门人启动防御系统。“张起灵解读道，“对抗...入侵者。”
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地球的立体图像，表面标记着数十个青铜节点：西藏、秦岭、长白山、塔木陀、南海王地宫...这些节点由发光的线条连接，形成一个覆盖全球的网络。
我猛地想起黑眼镜说过的话——青铜文明将技术分成了四个部分。赶忙掏出手机想录下这关键影像，手指刚碰到录制键，一道红光突然射来，将手机击穿！
“不想死就别记录。”黑眼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她和两个张家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洞里，她的机械眼还冒着烟。
“你他妈怎么——”
“走捷径。”她指了指洞壁上一道隐蔽的裂缝，“张家密道。”她的目光落在青铜盒子上，”果然，阴兵带着'记忆之钥'来了。”
投影此时显示出更惊人的内容：那些三眼巨人正在将一个发光的球体安置在天宫最底层，球体表面刻满与青铜树枝上相同的符文。巨人首领取出一根树枝——与我右手融合的一模一样——插入球体顶部的凹槽。树枝瞬间融化，球体内部亮起血红色的光...
“青铜门里的东西...”黑眼镜低声道，“西王母称之为'终极'。”
张起灵突然按住太阳穴，青铜眼罩疯狂闪烁：“记忆...冲突...这不是第一次...”
黑眼镜厉声打断：“闭嘴！说出口就会触发轮回！”
投影突然扭曲，像是信号受到干扰。画面跳转到现代——我震惊地看到了1995年的青铜门开启场景！年轻的三叔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门前，门内伸出的青铜枝条与婴儿脐带相连...然后画面一闪而过，重新回到远古场景。
“那个婴儿...”我声音发抖。
黑眼镜一把抓住我的右手：“专注看你的纹路！”
我低头，发现手臂上的青铜纹路正在自主变化，复制投影中出现的那些外星文字！更可怕的是，这些新出现的纹路在向我的肩膀蔓延，带来针刺般的疼痛。
“你的血在与'他们'对话。”黑眼镜的声音带着某种敬畏，“西王母血脉只是媒介...你体内流淌的是更古老的东西。”
投影突然消失，所有青铜微粒重新聚集成阴兵队伍，继续他们无声的行军。当最后一个阴兵穿过岩壁消失后，山谷恢复了寂静。
我这才发现全身被冷汗湿透。张起灵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但青铜眼罩的亮度明显减弱了。黑眼镜检查着那把青铜钥匙，机械眼不断调整焦距。
“时间不对。”一个张家人突然说，“阴兵借道应该持续十分钟，这次只有三分钟。”
我看了下手表——11:45pm。“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看了至少半小时的投影！”
“天宫时间扭曲效应。”黑眼镜收起钥匙，“阴兵携带的记忆会改变局部时间流速。“她指了指张起灵的眼罩，“看看守门人的计时器。”
张起灵取下眼罩，露出那只完全青铜化的左眼。眼球表面显示着一串数字——02:47am。
“快了三个小时...”我喃喃道。
黑眼镜点头：“越接近青铜门，时间异常越明显。等到了神树核心，你可能走一步就老了十岁，或者退回到胚胎状态。”
她的话让我想起投影中1995年的场景。那个被三叔抱着的婴儿...如果真的是我，那么我的出生与青铜门开启直接相关？这解释了为什么我的血能激活各种青铜机关。
“解雨臣现在可能已经到了神树。”黑眼镜打断我的思绪，“他手里有两根树枝，如果再拿到神树里的第三根......”
“会怎样？”我问。
“暂时控制青铜网络，改写现实规则。”她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比如让所有张家人瞬间心脏停跳，或者把你从时空中抹去。”
张起灵突然走向洞口：“该走了。”
“现在？大半夜的？”
“阴兵清理了路径。”他头也不回地说，“两小时内不会有青铜守卫。”
黑眼镜塞给我一个背包：“里面有对抗青铜化的抑制剂，每六小时给守门人注射一次。他的记忆正在重组，随时可能崩溃。”
我接过背包，突然意识到：“你不跟我们一起？”
“我得去拦截解雨臣的后援。”她指了指天空，“青铜雨已经开始下了，很快会覆盖整个秦岭。被雨淋到的人会逐渐青铜化，最后变成'它'组织的傀儡。”
我这才注意到，洞口附近的几株灌木已经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叶片变成了青铜材质。
“记住，”黑眼镜最后警告，“不要记录任何关于'他们'的影像或文字。过早知晓会触发轮回，我们可能永远困在时间里。”
说完，她带着张家人钻回那道岩缝，消失不见。
我和张起灵收拾好装备，沿着阴兵行进的路线前进。月光下，阴兵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青铜色痕迹，像是指引我们前进的路标。
走了约莫半小时，张起灵突然停下，青铜左眼转向左侧的山坡：“有人。”
我们隐蔽起来。几分钟后，一队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出现在视野里，正是解雨臣的手下。他们拖着一个金属箱子，箱体不断震动，像是里面关着什么活物。
等他们走远后，张起灵低声道：“箱子里是青铜化的活人...用来献祭开启神树通道。”
“你怎么知道？”
“记忆碎片...回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1995年...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打开青铜门...”
我想到投影中那个婴儿，鼓起勇气问：“那个婴儿是我吗？”
张起灵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最终，他轻声说：“是也不是...那是最初的你...”
这个谜语般的回答让我更加困惑。正要追问，右手突然传来剧痛！青铜纹路像触电般亮起，指向远处的某个山谷。与此同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一棵巨大的青铜树，树干上缠绕着无数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一具棺材...
“神树在召唤...”张起灵似乎也感应到了，“你的血脉觉醒了。”
我们改变方向，朝纹路指引的山谷前进。随着距离缩短，我右手的疼痛逐渐减轻，但纹路蔓延的速度加快了，现在已经覆盖了整个右臂。更奇怪的是，我开始能\"感知\"到周围环境中的青铜成分——比如左侧岩壁内三米处有一块青铜碎片，前方溪流中含有微量青铜微粒...
“这是副作用吗？”我问张起灵。
“不是副作用...是回归。”他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你体内的青铜基因正在苏醒。”
“什么青铜基因？”
他刚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我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悄悄靠近声源。
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解雨臣的手下正在举行某种仪式。金属箱子已经打开，里面是个半青铜化的人形——依稀能认出是1976年科考队的那个老者！他被锁链捆着，胸口插着两根青铜树枝，正是解雨臣从瑶寨和云顶天宫带走的那两根。
几个白袍人围着老者诵念咒语，老者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青铜化。当最后一块皮肤变成金属时，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发出刺目的青光！
“通道已开！”一个领头模样的白袍人宣布，“准备迎接神树降临！”
大地开始震动。山谷中央的地面裂开，一根青铜巨刺破土而出，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这些巨刺弯曲缠绕，逐渐形成一棵巨树的轮廓。与我们之前在西藏见到的青铜树不同，这棵树的枝干上缠绕着无数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一具小型青铜棺椁！
“秦岭神树...”我喃喃道。
就在这时，右臂的青铜纹路突然全部亮起，不受控制地指向神树顶端。在那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站在最高处的枝丫上，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了我——那个人影的站姿、轮廓，甚至微微前倾的角度...都和我一模一样！
“那是......”
张起灵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出声...那是另一个时空的你...他在等待完成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