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踏上回程的霍格沃茨特快，奥莉脑海中仍盘旋着系统那句冰冷的回答。
“真正的好感，不会因痛苦、恨意、拒绝而消亡。”
列车缓慢启动，原野与星星点点的湖泊开始朝身后倒退。
原来，这才是它的好感度。
不是亲近、不是欣赏，不是温柔的喜欢，而是独占、执念，是那种越挣脱越缠紧的情绪。
细细回忆起来，她才捕捉到了一些平日里不甚在意的细节。
难怪德拉科总爱紧捉着她的手腕和胳膊；乔治总会在她和别人说话时变得安静沉默，眼神沉沉——
一种不会因拒绝而后退，不会因厌恶而削减的情绪。
听上去像是一种病态的情感衍生品。
让她有点本能地想逃离。
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情感从她在海瑟之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蔓延，延伸到了她的整个人生，无论是乔伊·贝克，还是系统。
奥莉没有选择和哈利等人坐一间包厢，而是拖着行李在走廊中漫无目的地穿梭。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她才怔怔地停下脚步。
偏过头，左侧的车厢内空空荡荡，只坐着一个黑发女生。
是秋·张。
她湿漉漉的黑眼睛很快弯了起来，站起身，拉开车厢门：“这里还有位置。”
奥莉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上停在69的好感度，视线上移，望向那头柔顺垂落的黑发与沉沉的黑眼。不知怎的，她想到了神话里的美女蛇，柔软、潮湿。
秋伸出手，指尖细长，像藤蔓那般拢住了她的手腕。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顺着那股力道走了进去。
...
秋盯着面前的女孩。
她很高兴，又有些疑惑。
奥莉一向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今天却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平时的她会轻轻靠过来，把下巴搁在自己肩头，像撒娇的猫一样，轻松愉快地讲述假期趣事和霍格莫德的彩妆新品。
此时，那双剔透的蓝色眼睛却大睁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带着点微微的警惕与思索。
像她在家里养的一只三花。
秋的指腹不自觉地有些发痒。她控制住笑意：“怎么了，奥莉？”
“啊，没什么。”奥莉说，冲她温软地笑，把脑袋重新依在了她肩头。
列车一路向前，倾斜的雨打在车窗上，很快覆盖起了一层浓厚的雾气。
秋微微垂眸。不是她的错觉，奥莉今天的确沉默不少，连被她不动声色搂住的肩膀也有一点僵硬。
“你是不舒服吗？”她松开了手，刻意收敛了动作。
奥莉摇摇头。
玫瑰金的发丝顺着肩头如同水流般垂落，她听见女孩闷闷道：“秋，你喜欢我吗？”
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这么问？”她下意识摸了下奥莉的额头，冰凉干燥，没有发烧，“我当然喜欢奥莉呀。”
“那是什么样的喜欢呢？”奥莉轻轻问道。
呆滞间，她感受到女孩冰凉的手指缓缓搭上了自己的手腕。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魔力波动一闪而过。
“奥莉是想给我测谎吗？”秋勾了勾唇，“我不会说谎哦。”
“是朋友的喜欢，我们每天都坐在拉文克劳长桌边，一起吃饭，一起抱怨英格兰早餐有多么干巴巴，还有那些永远写不完的课后论文。”
“也是对妹妹的喜欢，我小时候就想要个妹妹来着。不过我妈妈说，她有我一个就够麻烦了。”秋笑了起来。
她可没说错。
秋小时候可一点都不温柔。六岁那年，她疯狂地迷恋上了塔特希尔龙卷风队，整天骑着扫帚在屋里横冲直撞，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张秋！你为什么就不能安静一点呢？”妈妈一边收拾破碎的花瓶，一边叉着腰怒吼。
满脸泥巴的秋站在原地微微喘气。是啊，为什么呢？
从那时候起，她便开始幻想——要是能有个温柔安静、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妹妹就好了。她可以为她梳头，搭配裙子，然后把她收进只属于自己的小盒子里。
秋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人。
她会盯着《巫师画报》里那些光鲜亮丽的模特看上好久，然后用小剪刀一刀刀剪下来，把纸片叠好，揣进贴身的衣兜。
有一次，她出去骑扫帚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些剪纸哗啦啦地散了一地。玩伴惊呼：“秋，你是变态吗？”
她阴沉着脸把那些剪纸小心地锁回了抽屉。
“还有呢？”奥莉低声问。
“......我来帮你编头发吧。”秋突兀地回答道，柔软的手拢过她瀑布般的鬈发。
秋指尖一勾，抽出一条浅蓝色镶着珍珠的发带。奥莉安静地转过头，任凭她拢过发丝，指尖灵巧地翻动。
窗外水汽朦胧，秋微微俯下身，气息平稳地铺洒在她后颈。
眼前女孩的肩颈僵了一瞬。
秋停下了动作。
“你在紧张吗？”她低声问，松开了编了一半的头发，沉默地垂眼。
“好吧.....其实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秋低声说，“说你漂亮太肤浅了，奥莉。”
“我最喜欢的是，去年那场魁地奇比赛，从看台上冲过来救我的你。”
“帕德玛后来告诉我，那看台其实挺高的。你没有犹豫，就跳了下来。”
“你勇敢、善良又聪明。这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奥莉的睫毛颤了颤。
“那如果真实的我，可能不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呢？”奥莉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
不是眼前这般温柔漂亮，在她手下像是最乖巧的芭比娃娃一般的吗？
“那也是你的一部分，”秋认真地说，“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向我展现别的面貌，我会很开心。要是不能，我们也可以慢慢相处、慢慢了解。”
“不会吓到你吗？”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秋倏地严肃下来，“......是学校里，又有人说你什么了？”
秋知道，她喜欢的人一直饱受学校里流言之苦。人们一边羡慕教授们对她的额外偏爱，一边又在私底下忌惮地叫她怪物。
真是个不幸的女孩。爱她的人和恨她的一般多。
“有些人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秋极其冷静地说，“只是见不得你出风头罢了——而且就算你有阴暗一面，谁没有呢？我也有。”
说完这句话，奥莉抬起了头。
秋伸手，小心地用两只掌心贴上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