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温家今年的宴会办得低调。
宴会厅内，来来往往的巫师碰杯，低声交谈，漂浮的小提琴交织流淌出绸缎般的乐曲。
如今时局紧张，太过引人注目，总归不是件好事。
“那位你总黏着的小拉文克劳怎么没来？”角落里，布雷斯·扎比尼问，“跟着她最爱的书本私奔了？”
德拉科指尖捻着高脚杯，神色淡淡：“她和老邓布利多去了魔法部。”
“现在这种时候？”布雷斯咦了一声，“那位才刚回来没多久吧。”
摇曳的顶光在浅金的额发上晕开，他没有接话，只是垂眼，望向舞池中央那对笑意盈盈的恋人。
欢呼声中，女方的裙摆绽出一朵绚烂的花，指根上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你打算和谁订婚？”他盯了那戒指半晌，突兀问道。
“呃——没有特别考虑，”深色皮肤的少年耸肩，“纯血家的姑娘就那么几个。我母亲倒是想让我和帕金森成亲.....她太凶了，我怕婚后被她打死。”
厅内另一侧女孩愤怒的声音传来：“扎比尼！”
“哎哟，姑奶奶.....”
德拉科嗤笑一声。
这种纯血圈子的宴会一向无趣，无非是互相敬酒奉承，嘴上套着场面话，暗地里又盘算着各自家族的利益。
而现在，她又不在身边，便更是索然无味。
“是在想克兰吗？”布雷斯调侃，“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订婚？今年圣诞，还是明年暑假？”
他动作一顿，耳根悄然染上一层红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笑意。
“我还没问她.....不过她怕冷，可能春天比较合适。”
“停、停！”布雷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没人想听你现场秀恩爱。啧——不过说真的，我劝你最好快点下手——”
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宴会厅另一端，神色冷淡的黑发少年举着酒杯，正不疾不徐地走向他父亲。
“马尔福先生。”西奥多微微颔首致意。
卢修斯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面色温和：“西奥多，今天还是你一个人？”
西奥多不动声色：“是的，我父亲近来身体不便。”
自黑魔王回归后，诺特先生突然缠绵病榻，几乎不再露面；而他的弟弟早就在一年前死于一场意外。
于是，诺特家的大权，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这位冷淡寡言的少年手中。
他抬眸望向卢修斯，神情平稳，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今日前来，除了致意，还有一事想请您代为转达。”
“哦？”
西奥多勾唇：“如果克兰小姐愿意，我希望能以诺特家的名义，向她正式提出订婚的请求。”
“......”
卢修斯手中摇晃的高脚杯一顿。
“这是诺特家族的意思，”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问道，“还是你个人的？”
“目前，我能代表诺特家的一切意志。”
那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卢修斯垂下眼帘，看向他不带丝毫情绪的清俊脸庞。
“诺特家愿意将康沃尔矿区的股份转让十分之一，作为结亲的聘礼。”
“此外，今年魔法部预算案中的部分项目，诺特家也会协助马尔福基金会的推进——我听闻您近来对此颇为关切。”
“这些都不重要，”西奥多垂眸抿了一口红酒，“只是礼数而已。”
他的语气淡淡，仿佛毫不在意：“当然，若她无意，我不会强求。”
卢修斯瞥他一眼，心中失笑。
.....还是太年轻。同为男人，他怎会看不出，少年眼底分明压着道冷冽执拗的暗流。
表面再克制，骨子里却藏着令人发颤的、“非她不可”的执念。
但他不觉得意外。
看来她在霍格沃茨的确广结善缘——甚至广得过了头。像只穿梭在花丛里的蝴蝶，惹得人心痒。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诺特家主，显然也只是被她“招惹”的一员。
“知道了，”卢修斯轻轻颔首，“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给她。”
...
“父亲！”
西奥多前脚刚走，德拉科便急不可耐地甩开布雷斯，快步跟上卢修斯，追着他走进一处僻静的角落。
“诺特刚才说了些什么，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没错。”
“......他？”德拉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奥莉怎么可能会答应和他结婚？他整天绷着张脸，像个死人一样——她才不会喜欢那种人！”
卢修斯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红酒，目光转向面色微红、满脸急切的儿子。
“可他给出的价码，的确诱人。康沃尔矿区的股份、魔法部的预算案，还有.....比你要稳得多的情绪和判断力。”
德拉科咬紧了后槽牙：“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他语调一沉，“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擅自拿走了家里的那对耳坠？”
少年顿时噤声。
“自作主张拿出订婚信物，还一声不吭地塞给她，就当马尔福家的婚事已经定下.....太可笑了。”
卢修斯捏了捏眉心，摇头站起，走向窗边。玻璃窗外流淌着斑斓摇曳的夜色，落入男人浅灰的眼中，却不带一丝温度。
“德拉科，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也该变得成熟一些。”
“现在黑魔王已经归来，所有家族都在重新布局，”他平静地说，“你喜欢她，我看得出来。但喜欢归喜欢，你应该明白，她是我们家押注的投资对象。”
“如今我看到的，是你始终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不是你在主导这段关系。”
“我.....”德拉科咬唇，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
“如果你无法掌控她，我也只能另寻更稳妥的合作对象——比如诺特。”
“所以你觉得他比我更合适？”少年眼底泛起愠意。
“是，”卢修斯望着夜色，神色淡淡，“你母亲更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我必须考虑整个马尔福家。”
“她的野心太大了。要是想用一个这样的人，首先得压得住她。”
“诺特冷静、有手腕，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比你强得多。”
德拉科一言不发，指节绷得发白。
卢修斯看着他，终于缓缓开口：“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克兰的纯血身份，是假的。”
话音落下，少年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