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着化作朦胧光晕，魏无羡困意沉沉，嗓音含混得像是浸在蜜里。
他往蓝忘机怀里又蹭了蹭，忽然呢喃道：“蓝湛……今日生辰宴散后，江澄说……说想让我回云梦住些日子。”
话音未落，尾音已被哈欠揉得支离破碎，睫毛轻轻颤动着，似振翅欲坠的蝶。
＂江澄这小子…准是想我了。”
蓝忘机收紧了环在魏无羡腰间的手臂，下巴轻轻抵在他发顶，声音因情事过后而变得低沉沙哑：“嗯，我知道。”
魏无羡勉强撑开眼皮，抬头看向蓝忘机，气音裹着倦意:“你知道？江澄跟你说了？”
蓝忘机垂眸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伸手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今日宴后，他与我说，云梦的莲藕又要丰收了，想让你回去尝尝鲜。”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若你想去，我便陪你。”
魏无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困意让他的声音愈发绵软：“其实……我有点想去，又有点舍不得你。但有你陪着，好像去哪儿都行了……”
话音未落，一阵战栗般的疲惫袭来，他的脑袋一歪，滚烫的脸颊贴在蓝忘机汗湿的胸膛上，呼吸间还带着未散的情潮余韵。
蓝忘机低头看着怀中泛着水光的人，眼底满是温柔。
他轻轻落下一吻在魏无羡发间，捏了捏魏无羡的手指柔声道：“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魏无羡转身搂住他脖颈，鼻尖蹭过他微凉的耳垂，尾音带着哄人的软糯：“可是云深不知处一堆事务要你盯着呢。”
蓝忘机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魏无羡腰间软肉，沙哑声线裹着几分无奈：“近日云深不知处确实事务繁杂。＂
魏无羡这会儿清醒了些，撑起身子与他对视，眼尾还泛着情欲未散的红：＂你现在是仙督了，太多事要忙了，我一个人去便可！＂
蓝忘机微微皱眉，思虑片刻后道：“那我让思追陪着你。”
魏无羡挑眉，伸手戳了戳蓝忘机的胸口，笑得狡黠：“蓝…湛，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你还怕江澄欺负我？放心吧！”
他眨眨眼，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从小到大，哪次拌嘴不是我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蓝忘机垂下头，喉结无声滚动，良久未发一言。
魏无羡见状，困意已无，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蓝忘机泛红的耳后，轻轻吹了口气，声音带着些慵懒的魅惑：“含光君…这般不舍！那……今晚…你还睡得着么?”
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勾人的意味。
说罢，轻咬住他的耳垂碾磨，腰肢蛇一般缠了上去。
蓝忘机呼吸一滞，抬眸时眼底已翻涌着炽热的情愫。
他长臂一揽，将魏无羡牢牢圈在怀中，翻身便将人压在柔软的床榻上，帐幔轻垂，将一室旖旎悄然笼罩……
次日，寅时的云深不知处还笼罩在薄雾中，山门前的石阶上凝着露水。
蓝忘机修长的手指正细致地整理魏无羡的衣领，将每一道褶皱都抚平。
江家派来的画舫已经停泊在渡口，船头的紫莲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就住五日。\"
魏无羡勾着蓝忘机的小指晃了晃，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仙督大人该不会连这几天都忍不了吧？\"
蓝忘机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卷云纹的乾坤袋：\"换洗衣物三套，安神香七支，你爱吃的蜜饯两盒。\"
顿了顿，又补充道：\"莲藕性凉，莫要贪食。\"
\"知道啦~\"魏无羡拖长声调，突然凑近在蓝忘机唇上啄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
站在渡口的江家弟子们齐刷刷转身，假装没看见这一幕。
蓝忘机耳尖微红，却还是扣住魏无羡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告别吻。
直到画舫的金色帆影完全消失在云海深处，蓝忘机仍站在原地。
\"含光君……＂
\"含光君……＂
蓝思追捧着今日待批的文书轻声提醒：\"含光君，辰时的议事...\"
\"嗯。\"蓝忘机收回目光，转身时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被拽松的抹额尾端。
莲花坞的晚霞将水面染成金红色，显得格外的灿烂。
魏无羡翘着腿坐在九曲回廊的栏杆上，看金凌带着十几个云梦的小弟子在荷塘边比赛打水漂。
\"魏前辈！\"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红着脸递上刚摘的莲蓬，\"最、最嫩的一颗...\"
魏无羡笑着接过，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谢谢小阿棠~\"
剥开的莲子清甜爽脆，却让他莫名想起云深不知处略带苦味的药膳。
\"发什么呆？\"
江澄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紫电在腰间泛着微光，\"厨房按你口味做的辣子鸡都快凉了。\"
魏无羡翻身跃下栏杆：\"来了来了！\"
膳厅里摆着满桌佳肴，最中央的辣子鸡红艳艳地冒着热气。
魏无羡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还是莲花坞的厨子懂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江澄嫌弃地皱眉，却把最肥美的鸡腿夹到他碗里。
魏无羡嘴里塞得鼓鼓的，突然瞥见门前挂着盏精致的琉璃灯，灯罩上绘着熟悉的卷云纹——分明是某次他和蓝忘机逛彩衣镇时买的。
\"那是...\"
江澄头也不抬，冷哼一声：\"蓝忘机去年差人送来的，说是...防蚊虫。\"
魏无羡噗嗤笑出声，眼眶却有些发热。
那个口是心非的仙督大人，怕是早就算准了他会常来莲花坞。
云深不知处的夜色格外清冷。
蓝忘机批完最后一份文书，朱笔在\"夷陵\"二字上停留许久。
今日有消息传来，那边新发现一处怨气聚集地。
\"魏婴定会想去查探...\"他自言自语地翻开舆图标注，突然意识到那人此刻并不在身边。
静室安静得可怕。
案几上还留着魏无羡临走前乱画的符咒草稿，榻边的架子上挂着那件红色外袍。
蓝忘机走过去，将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清浅的皂角香中已经几乎闻不到主人的气息。
\"含光君？\"门外响起蓝思追的声音，\"您要的莲藕汤...\"
蓝忘机迅速直起身，恢复端方雅正的模样。
只是当蓝思追放下食盒时，他还是忍不住问：\"莲花坞...可有消息？\"
蓝思追抿嘴偷笑：\"景仪刚从莲花坞回来，说魏前辈带着金宗主他们夜猎去了，得了只罕见的雪羽鹤...\"
\"不必细说。\"蓝忘机打断他，耳根却悄悄红了。
待思追退下，他揭开食盒盖子。
清甜的藕香扑面而来，汤面上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恰似某人总爱缀在衣襟上的装饰。
瓷勺碰触碗壁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蓝忘机忽然想起去年中秋，魏无羡喝醉后趴在他背上嘟囔：\"蓝湛...莲藕快熟了，我们到时去挖藕吧...\"
当时他只当是醉话。
如今想来，竟成了未竟的约定。
莲花坞的晨雾还未散尽，魏无羡已经带着一群小弟子在荷塘里扑腾。
金凌站在岸上指挥，看着自家大舅舅像个孩子王似的，把摘莲蓬变成了水仗比赛。
\"魏无羡！\"江澄的怒吼从九曲回廊传来，\"你把我新收的弟子都带坏了！\"
魏无羡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笑嘻嘻地举起刚挖的藕：\"江宗主，中午加菜啊！\"
话音刚落，他突然顿住，盯着那截沾着泥的莲藕出神——断面七个小孔，恰似北斗七星。
\"怎么了？\"金凌划着小船靠近。
\"想起个人。\"魏无羡把藕抛给岸边的弟子，突然从水里跃起，\"阿凌，借你岁华一用！\"
剑光闪过，塘中最大的莲蓬应声而落。
魏无羡凌空接住，轻巧地落在金凌身边：\"帮我找个锦盒，要檀木的那种。\"
云深不知处的晨钟刚刚敲过。
蓝忘机正在雅室与各家长老议事，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含光君！\"守门弟子慌张跑来，\"魏前辈他...\"
话音未落，一道红色身影已经闯了进来。
魏无羡浑身湿透，发梢还滴着水，怀里抱着个湿漉漉的包裹：\"蓝湛！我挖到宝了！\"
满座哗然。
蓝启仁气得胡子直抖：\"成何体统！\"
魏无羡却不管不顾地冲到蓝忘机面前。
哗啦抖开包裹——竟是十几节沾着新鲜塘泥的莲藕，最粗的那节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蓝湛\"二字。
\"北斗七星的！\"魏无羡眼睛亮得惊人，\"我特意挑了长得最俊的几节...\"
蓝忘机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抚上他冰凉的脸颊：\"不是说住五日？\"
\"想你了嘛~\"魏无羡蹭了蹭他的掌心，转头对目瞪口呆的长老们拱手，\"对不住各位，借仙督大人一用！\"
说着拉起蓝忘机就往外跑。
直到寒潭边的梨树下，魏无羡才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盒子：\"真正的礼物在这儿。\"
盒中躺着枚通体碧绿的莲子，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蓝忘机指尖刚触到，就感受到澎湃的灵力。
\"并蒂同心莲的种子。\"魏无羡轻声道，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我带着那群小家伙找了三天三夜。\"
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种在道侣床头，能保百年好合。\"
蓝忘机呼吸一滞，将人紧紧拥入怀中。魏无羡顺势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我连夜御剑回来的...困死了...\"
\"衣服怎么是湿的？\"
\"哦，跟金凌他们打水仗来着。\"魏无羡满不在乎地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江澄让我转告你...\"
话音未落，蓝忘机已经俯身吻住他。
莲子从指间滚落，在松软的泥土上蹦了两下，悄然生根。
暮色透过纱窗，在静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魏无羡趴在蓝忘机胸口，指尖绕着对方散开的长发：\"其实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回来的...\"
蓝忘机捉住他作乱的手：\"为何提前？\"
\"昨儿夜里做梦。\"魏无羡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他颈窝。
\"梦见你对着我的衣服发呆...\"
他仰起头，笑得狡黠，\"没想到仙督大人真这么想我？\"
蓝忘机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吻如雨点般落下。
魏无羡在喘息间突然道：\"等等...那颗莲子...\"
\"已经种下了。\"蓝忘机在他耳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惹得身下人一阵轻颤，\"就在你枕边的花盆里。\"
窗外，新栽的莲子悄悄抽出了嫩芽。
月光下，两片小小的叶子依偎在一起，在夜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