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5 章
洛云瑶的指尖刚触到凌墨轩的掌心，整座石桥突然化作滚烫的岩浆。那些看似消失的丝线并未消散，而是像烧红的钢针般从岩浆中穿出，在他们脚下织成个不断收缩的网。更诡异的是，网眼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琉璃珠，每个珠子里都封存着他们早已遗忘的温情碎片：有他为她暖过的汤药温度，有她为他缝补的剑穗针脚，甚至有初遇时他不慎掉落的那枚桃花书签。
“这才是万妄噬魂阵的真正杀招。” 黑袍人的声音从岩浆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你们以为坦诚就能破阵？太天真了 —— 这些温情记忆才是最锋利的刀。” 他话音刚落，颗封存着桃花书签的琉璃珠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洛云瑶手臂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竟渗出金色的液体，那是构成记忆的灵力。
凌墨轩的情定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暗金纹路开始褪色。他眼睁睁看着颗琉璃珠里的画面 —— 那是他们在灵墟岛初吻的月光下，他为她簪花的指节 —— 化作把冰锥刺向洛云瑶的后心。他想也没想就挡在她身前，冰锥穿透肩胛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记忆里的声音在嘶吼：“别碰她！”
“你在保护她的同时，也在献祭自己的记忆。” 黑袍人发出桀桀怪笑，岩浆中突然升起座由记忆碎片堆成的高塔，塔顶的心脏不再是跳动的脏器，而是由无数个 “忘记” 组成的黑色晶体，“每挡一次攻击，你们就会遗忘一段温情，直到变成彼此眼中的陌生人，这阵法才算真正完成噬魂。”
洛云瑶看着凌墨轩肩胛处不断扩大的冰晶，突然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里少了些什么。那些曾让他耳后红痣发烫的温柔，正在随着冰晶蔓延而一点点褪去。她猛地想起昨夜他为她掖被角时，指尖划过她锁骨印记的触感 —— 这个画面正在脑海中变得模糊，像被水雾笼罩的镜子。
“不能再挡了！” 她的星辰权杖突然倒转，杖尖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粉色光丝不再是防御的茧，而是化作把锋利的刃，将颗刚要炸裂的琉璃珠劈成两半。令人惊骇的是，随着珠子破碎，她突然忘了如何使用 “星辰诀” 的基础咒法，脑海中关于修炼的记忆出现了个巨大的空洞。
“情感献祭。” 凌墨轩看懂了她的意图，情定剑也转向自己的手腕，“用术法记忆换她平安，值得。” 暗金色的剑光闪过，他主动斩断了关于归墟海战的战术记忆，换得岩浆暂时平息。但代价是，他看向洛云瑶时，眼中闪过丝陌生的困惑，仿佛在想 “这个女子为何如此熟悉”。
黑袍人笑得更癫狂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她忘了如何御剑，你忘了为何爱她，再这样下去……”
“闭嘴！” 洛云瑶突然扑进凌墨轩怀里，不顾他身上的冰晶有多刺骨。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颌，那里还残留着她昨夜吻过的温度 —— 这个触感尚未被遗忘，成了此刻唯一的锚点。“你还记得桃花书签的味道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那年你掉在桃林里，我捡到时上面沾着三瓣桃花，后来你总说我身上有同款香气。”
凌墨轩的瞳孔骤然收缩，肩胛的冰晶出现了丝裂痕。他确实忘了为何要捡那枚书签，却清晰记得某个春日午后，指尖触到花瓣时的柔软。这个未被献祭的感官碎片像颗种子，在记忆的荒原上生根发芽，让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你的发间…… 是有这个味道。”
“这就是破阵的关键！” 洛云瑶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桃花印记正在发烫，“阵法能吞噬记忆，却夺不走感官留下的本能！你为我暖药时的掌心温度，我为你缝剑穗时的指尖触感，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才是真正的铠甲！”
她话音未落，岩浆中突然升起无数把由记忆碎片铸成的刀，每把刀上都刻着段被遗忘的时光。凌墨轩想也没想就将她护在身后，情定剑挥出的不再是防御的光盾，而是道裹挟着体温的热风 —— 那是他无数次为她暖手时的温度，竟将那些冰冷的刀全部熔成了液态。
洛云瑶趁机将星辰权杖插入岩浆，杖尖绽放的粉色光团里，浮现出他们从未刻意记住的琐碎：他每次紧张时会轻捻左手无名指，她思考时总爱咬下唇，这些连彼此都未曾点明的小习惯，此刻化作无数把小钥匙，精准地插进黑色晶体的锁孔。
“不可能！” 黑袍人的身影开始扭曲，“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爱从来不是靠记忆维系的。” 凌墨轩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尽管他依然想不起初遇的细节，却本能地为洛云瑶拭去脸颊的岩浆飞沫，“就像你现在就算忘了我的名字，我还是会下意识护着你。”
黑色晶体在无数把钥匙的转动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些被献祭的记忆并未回来，却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 洛云瑶虽然忘了 “星辰诀” 的咒文，挥出的光丝却自动组成了防御阵；凌墨轩虽想不起为何爱她，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写满了珍视。岩浆退去的地方，长出片新的桃林，每朵桃花里都藏着种感官记忆：有他掌温的暖，有她发香的甜，有剑穗摩擦的沙沙声，却没有任何画面。
黑袍人在桃林中彻底消散前，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没有记忆的爱，算什么爱！”
洛云瑶靠在凌墨轩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笑着摇头：“算本能啊。” 就像鸟会飞鱼会游，就像他总会在她遇险时挡在身前，这些无需记忆佐证的本能，才是万妄噬魂阵永远也夺不走的东西。
情定剑突然轻轻嗡鸣，剑身上缓缓浮现出几行新的刻痕，不是名字也不是誓言，而是串简单的触感描述：“她掌心温度，三月春阳；他剑鞘触感，微凉如石。”
凌墨轩执起她的手，按在那些刻痕上，两人的灵力在触碰处交织成道新的光纹。他们或许忘了许多事，但当指尖相触的刹那，所有未说出口的心意，都顺着这道光纹，流进了彼此的骨血里。
桃林深处，颗新的琉璃珠悄然凝结，里面没有任何画面，只有段不断重复的心跳声 —— 那是他们此刻相拥时，完全重合的心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