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踩着不知从哪沾来的鹅毛，踢了踢蹲在地上研究蘑菇的晏辰。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穿越了，上回在侏罗纪公园跟迅猛龙比过短跑，上上回在中世纪城堡给国王表演过手机贴膜。
晏辰抬起头，镜片上沾着片蒲公英绒毛。
眼前是片过分翠绿的森林，空气里飘着一股甜得发腻的花香，像是有人把蜂蜜倒进了香水瓶。
“看场景，”阿楚扒开挡路的蕨类植物，“像迪士尼联名款。”
晏辰从口袋里摸出半块昨天没吃完的巧克力，掰了一小块丢进嘴里。
树干后突然窜出个穿粗布裙子的姑娘，裙摆上还别着朵歪歪扭扭的小雏菊，脸色白得像刚从面粉袋里捞出来，眼睛大得快占了脸的一半。
阿楚倒吸一口凉气，手肘捅了捅晏辰。
白雪公主抱着一捆柴火，看见两个穿着牛仔裤和冲锋衣的陌生人，吓得手里的树枝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你们是……”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
晏辰推了推眼镜，试图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们是路过的游客，”阿楚抢在他前面开口，顺手从包里掏出个没开封的棒棒糖，“这地方信号不太好，请问你见过七个加起来还没我高的老爷爷吗？”
白雪公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怀里的柴火又掉下去几根。
远处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晏辰往声音来处瞥了一眼，低声说。
“经典名场面要来了。”
一个穿着皮甲的男人骑马过来，腰间挂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脸色比锅底还黑，看见白雪公主时，手不自觉地摸向剑柄。
阿楚突然想起剧情，拽着晏辰往旁边挪了挪，打算给猎人让个位置。
猎人翻身下马，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白雪公主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随时能挤出一公升的泪水。
“等等！”阿楚往前跨了一步，张开双臂拦在中间，“我们知道你要干嘛！”
猎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半步，手一抖，短剑“哐当”掉在地上。
“你是不是想把她带到森林里杀掉？”晏辰蹲下去帮猎人捡剑，顺便补充，“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她后妈就是个控制狂加外貌协会终身会员，你放她走，回头随便拿点动物内脏交差就行。”
猎人张大嘴巴，看看阿楚，又看看晏辰，最后把目光落在白雪公主身上，像是在确认这两个人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白雪公主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问：“你们……认识我的继母？”
“何止认识，”阿楚掏出手机想翻出王后的剧照，才发现没信号，“她那魔镜就是个智能音箱的远古版本，天天问谁最美，烦都烦死了。”
猎人突然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把短剑捡走。
“你看，”晏辰摊手，“剧情的惯性。”
白雪公主看着猎人远去的背影，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别哭了，”阿楚递过去一包纸巾，“前面有七个小矮人，他们家床挺多的。”
白雪公主接过纸巾，抽噎着问：“小矮人？是童话故事里的那种吗？”
“不仅是，”晏辰一本正经，“还是七个自带职业标签的。”
穿过一片开满铃兰的草地，果然看见一间迷你小木屋，门口摆着七把小椅子，窗户上还挂着七个小窗帘。
“来了来了，”阿楚搓手，“我的童年偶像天团！”
木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七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小矮人排着队走出来，最高的那个也就到阿楚的腰。
“是万事通！”阿楚压低声音，“还有开心果、瞌睡虫……”
领头的小矮人戴着副圆眼镜，仰着头打量他们三个，皱着眉头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门口？”
“我们是来帮白雪公主的，”晏辰抢先回答，“她后妈要杀她。”
七个小矮人集体沉默了三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得最欢的那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女士，”万事通推了推眼镜，对白雪公主说，“你的朋友是不是不太正常？”
白雪公主为难地看看小矮人，又看看阿楚和晏辰。
“我说的是真的，”阿楚急了，“她后妈会变装成老婆婆，给你送毒苹果！红的那边有毒，白的那边没事！”
“苹果？”瞌睡虫打了个哈欠，“现在是春天，哪来的苹果？”
“剧情需要，”晏辰淡定地说，“没苹果她怎么中毒，不中毒王子怎么来救她，不来救她怎么体现真爱的力量？”
小矮人们互相看了看，一致认为这两个人需要被绑起来送到村长那里去。
阿楚和晏辰被捆在柱子上的时候，白雪公主正忙着给小矮人们做晚饭，炖锅里飘出肉香。
“你看，”晏辰侧过头，“我们这是帮倒忙，加速剧情发展。”
“早知道就不费这个劲了，”阿楚挣扎了一下，绳子绑得还挺结实，“还不如安安静静当个观众。”
夜幕降临，小矮人们围坐在火堆旁，听白雪公主讲她的经历，时不时同情地叹气。
“你们真的觉得她后妈会来害她？”开心果举着根烤肠问。
“何止会来，”阿楚说，“还会变好几次装，第一次是卖丝带的，第二次是卖梳子的，第三次才是苹果。”
“丝带和梳子也有毒？”喷嚏精打了个喷嚏，差点把烤肠掉在地上。
“当然，”晏辰点头，“那个王后为了美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估计连三岁小孩的棒棒糖都想抢。”
小矮人们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晚上轮流守夜，以防万一。
阿楚和晏辰被松了绑，安排在阁楼睡觉，阁楼里堆着一堆干草，硌得人骨头疼。
“你说王后什么时候来？”阿楚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一根干草，扎得她龇牙咧嘴。
“按剧情进度，”晏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虽然没信号，但时间还是准的，“明天早上先来个卖丝带的。”
第二天一早，阿楚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有人要买漂亮的丝带吗？”
“来了！”阿楚一骨碌爬起来，推醒旁边的晏辰，“快起来看戏！”
两人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白雪公主正站在门口，对着一个裹着黑头巾的老婆婆手里的丝带发呆。
“别买！”阿楚推开窗户大喊，“那丝带是高压线改的，一系就晕！”
老婆婆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阁楼窗户上的两个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白雪公主犹豫了一下，对老婆婆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老婆婆不甘心，又说：“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戴在你头上肯定好看。”
“她戴什么都好看，”晏辰探出半个身子，“不需要你这夺命丝带。”
老婆婆见推销不出去，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怎么样，”阿楚得意地拍了拍晏辰的肩膀，“这次我们成功了吧？”
晏辰看着老婆婆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下午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这次是个卖梳子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镶着宝石的梳子，看起来华丽极了。
“这梳子有毒！”阿楚直接冲过去把门关上，“你再不走我们放狗咬你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骂了句脏话，转身走了。
白雪公主站在一旁，怯生生地说：“其实……那梳子真的挺好看的。”
“好看有什么用，”晏辰说，“等你梳完头，直接就能去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小矮人们从矿上回来，听说了这两件事，对阿楚和晏辰的态度好了不少，至少不觉得他们是疯子了。
“看来我们还是有点用的，”阿楚坐在小椅子上，脚还够不着地，“至少能帮她躲过前两劫。”
晏辰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第三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适合郊游，也适合下毒。
阿楚和晏辰轮流盯着门口，连吃饭都换着班去，生怕错过王后的第三次进攻。
中午的时候，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婆婆出现在小木屋附近，篮子里放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看起来就甜得让人牙疼。
“来了！”阿楚碰了碰晏辰的胳膊，“终极杀器，毒苹果！”
老婆婆看见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白雪公主，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漂亮的小姑娘，要不要尝尝我的苹果？”老婆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又大又甜，不要钱。”
白雪公主刚想开口，就被冲出来的阿楚和晏辰拦住了。
“苹果我们买了！”阿楚掏出钱包，“多少钱？”
老婆婆愣了一下，说：“不要钱，送你们的。”
“不行，必须给钱，”晏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的，塞到老婆婆手里，“不用找了。”
然后，在老婆婆和白雪公主惊讶的目光中，阿楚和晏辰拿着苹果走进了厨房。
“我们把它扔了吧？”阿楚打开窗户。
“等等，”晏辰拦住她，“万一这苹果没毒呢？万一王后良心发现了呢？”
“你觉得可能吗？”阿楚挑眉，“她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天天问魔镜谁最美了。”
晏辰拿起一个苹果，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说：“要不我们找个动物试试？”
院子里正好有只兔子在吃草，晏辰走过去，把苹果掰了一小块丢给它。
兔子闻了闻，吃了下去，然后……继续吃草，一点事都没有。
“咦？”阿楚惊讶地张大嘴巴，“难道剧情改了？”
晏辰又掰了一块，丢给旁边的一只松鼠，松鼠吃完也没反应。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阿楚松了口气，拿起一个苹果就要咬，“说不定这就是普通的苹果。”
“等等！”晏辰突然想起什么，“剧情里说红的那边有毒，白的那边没事，我们刚才喂的都是白的那边？”
阿楚低头一看，果然，他们掰的都是苹果白的那一半。
“那红的这边……”阿楚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白雪公主的咳嗽声。
两人赶紧冲出去，看见白雪公主手里拿着半个苹果，脸色发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个卖苹果的老婆婆早就没影了。
“她怎么会吃到的？”阿楚急得团团转。
“刚才我们在厨房的时候，”晏辰叹了口气，“她肯定好奇，自己拿了一个。”
小矮人们正好从矿上回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白雪公主，顿时炸开了锅。
“我就说吧！”阿楚指着地上的苹果，“红的那边有毒！”
小矮人们手忙脚乱地把白雪公主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水，忙了半天也没弄醒她。
“现在怎么办？”万事通急得直转圈，“她不会真的死了吧？”
“放心，”晏辰坐在床边，“按照剧情，等会儿会有个王子路过，给她来个人工呼吸，哦不，是真爱之吻，她就活过来了。”
小矮人们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守在旁边等着。
阿楚和晏辰坐在门槛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沉。
“你说王子什么时候来？”阿楚打了个哈欠，“我都快困死了。”
“快了，”晏辰看了看天色，“一般这种时候，王子都会很准时地出现。”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穿着华丽铠甲的王子骑着白马走了过来，看起来帅得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
“来了来了！”阿楚推了推晏辰，“男主角登场！”
王子看见小木屋，勒住马，走了进去。
小矮人们赶紧给王子让路，指着床上的白雪公主，七嘴八舌地解释。
王子听完，走到床边，深情地看着白雪公主，然后弯下腰，准备亲吻她。
“等等！”阿楚突然冲过去，“你刷牙了吗？”
王子被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像是没听懂这句话。
“我的意思是，”阿楚清了清嗓子，“在亲吻别人之前，至少要保持口腔卫生，这是基本的礼仪，你知道吗？”
王子皱了皱眉头，没理她，继续弯下腰。
“而且，”晏辰也走了过去，“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你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万一她醒过来不喜欢你怎么办？”
王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在忍耐什么。
小矮人们也急了，推了推阿楚和晏辰：“你们别捣乱！”
就在王子的嘴唇快要碰到白雪公主的那一刻，阿楚突然大喊：“快看！UFo！”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往天上看，王子也不例外。
趁着这个功夫，晏辰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了白雪公主的嘴里。
薄荷糖的清凉刺激让白雪公主猛地吸了口气，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白雪公主迷茫地看着周围。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王子和小矮人们。
“她醒了！”开心果第一个反应过来，欢呼雀跃。
王子愣在那里，看着白雪公主，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疑惑自己的真爱之吻怎么没派上用场。
“看吧，”晏辰拍了拍手，“不一定非要亲吻，薄荷糖也能救人。”
阿楚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机灵。”
白雪公主坐起来，摸了摸嘴里的薄荷糖，对晏辰和阿楚说：“谢谢你们。”
王子终于回过神来，走到白雪公主面前，行了个礼：“美丽的女士，我是邻国的王子，很高兴认识你。”
白雪公主脸红了红，也回了个礼。
“好了，”阿楚打了个哈欠，“剧情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王子带她回宫，然后跟王后斗智斗勇，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晏辰点点头：“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准备下一次穿越了。”
小矮人们热情地挽留他们再多住几天，但阿楚和晏辰知道，他们不属于这里。
临走前，白雪公主送给他们一个用鲜花编成的手环，王子送给他们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说是可以用来防身。
“下次穿越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阿楚边走边说，“每次都这么突然，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晏辰笑了笑：“如果能提前打招呼，那就不叫穿越了。”
他们走在森林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
突然，阿楚脚下一滑，拉着晏辰一起摔进了一个树洞里。
等他们爬出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盔甲的士兵。
“这是……”阿楚看着城堡上的标志，“灰姑娘的城堡？”
晏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看来我们又赶上另一部童话了。”
城堡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像是在庆祝什么。
“走吧，”阿楚拉着晏辰的手，“去看看南瓜马车和水晶鞋。”
晏辰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她往城堡走去。
他们知道，又一场鸡飞狗跳的冒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