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骨伤医院这边的纠结与盘算，另一边，魏忠仁开着车，等驶上主干道后，忽然打了双闪，缓缓停到了路边。
田建春在后面的车里，看到前车的动作，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打了双闪，跟着停了过去。
两人先后下了车，冬日的寒风带着凉意吹过来，田建春紧了紧衣领，快步走到魏忠仁身边，问道：“魏叔，咋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魏忠仁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心里憋着几分窝火，只是当着田建春的面不好发作。
他看着田建春，语气平淡地问：“建春啊，这次跟骨伤医院没谈成，你接下来不去市局拜访一下杜局长？也好跟他说说情况。”
田建春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太好，现在过去，怕杜局长问起合作的细节，我没什么好说的，反而显得被动。”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魏忠仁，有些担忧地问：“魏叔，你说曾院长他们会不会转头就跟市局的领导‘调查’咱们中医院的情况？毕竟今天谈得不算顺利，他们心里说不定也有疑虑。”
魏忠仁看着他略带担忧的样子，忽然笑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还会怕这个？”
“我倒是不怕他们调查，咱们中医院的底子摆在这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田建春坦然道，“只是这话好说不好听罢了。其实我觉得，骨伤科这块的合作，实在加深不了也没关系，维持现状也不是不可以。”
田建春心里一直秉持着一个想法：强扭的瓜不甜。
不管是个人生活中的感情，还是两个单位之间的合作，都是这个道理。
凡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双方都揣着实打实的诚意，才能把事情办得顺顺当当。要是一方带着勉强，哪怕表面上把合作敲定了，后续也难免冒出各式各样的岔子，到最后非但没捞着好处，反而可能落得个两头不讨好的下场，实在得不偿失。
魏忠仁听田建春把话说得这般通透，心里先前憋着的那股窝火，竟不知不觉消了大半。
他伸出手，重重拍了拍田建春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合作这事儿，本来就强求不来，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该尽的力都尽到了，剩下的，就看缘分吧。”
“是啊，尽人事，听天命，我、我们也不强求！”
田建春扭头看一眼车上坐着的俩人，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望向天空正中的太阳。
此刻薄雾还未完全散去，阳光透过那层淡淡的灰蒙，显得有些柔和，却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炽热，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有释然，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沉默片刻，魏忠仁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你们另外两个专科计划，打算怎么办？”
他指的是田建春之前提过的胃肠科和皮肤科。
田建春收回目光，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沉稳地说道：“这两个专业科室，眼下也只能先把架子搭起来，慢慢养着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两种疾病，大多是磨人的慢性病，早期症状都不明显，最关键的是不致命！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得了病也不当回事，要么拖着等自愈，要么忍着不就医，实在难受了就随便买些药膏、药片缓解一下，等症状一消便抛到脑后，回头复发了再故技重施，就这么循环往复，压根没意识到病根未除。
但田建春有自己的盘算：再过三五年，随着老百姓生活条件越来越好，饮食结构越发复杂，加上环境里的各种污染日渐增多，还有市面上那些五花八门、成分不明的洗涤用品层出不穷，患上这类疾病的人肯定会慢慢多起来。
而且按照他的记忆，目前南方已经有人专门砸钱做类似的专科医院了，铺天盖地地宣传，到时候大家自然会对这些慢性病重视起来。
他现在做的，不过是提前占个前排位置，为日后铺路罢了。
“那你们有合适的人手吗？”
魏忠仁跟着点头，他深知一个科室从成立到慢慢成长起来，绝非易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了哪一样都难成气候。
“胃肠科这边，我们院里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平日里就擅长调理胃肠道疾病，问题不大。”
田建春顿了顿，话锋一转，“但皮肤科的话，我还得先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挑头做这个活儿。”
“情况不乐观？”
魏忠仁看着田建春略带迟疑的神色，笑着追问了一句。
田建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古就有俗语说‘打人不打脸、治病不治癣’。在大伙儿眼里，皮肤病大多就等同于‘癣’，又顽固又难治，还容易反复，费力不讨好，愿意主动尝试的人估计不多。其实皮肤病的范畴宽着呢，远不止‘癣’这一种，但老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也难转变。”
魏忠仁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别急，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事情也是一点点做的，安全稳妥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看着田建春年轻却沉稳的脸庞，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搭把手的，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或者给老杜打也行，别跟我们客气。”
“嗯，魏叔，我记在心里了。”
田建春感激地点头，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逐渐冲破薄雾，光线渐渐明亮下来，便提议道，“魏叔，这都到饭点了，咱们一块简单的吃点儿饭吧？”
魏忠仁摆了摆手，笑着拒绝：“算了算了，我回去吃！也不是你一个人，要是你自己，咱们就回家现做！”
田建春一听，便明白了魏忠仁的心思，也不再强求：“那行，魏叔您慢走，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原本计划好的合作没谈成，后续的行程自然也就跟着调整了。两人简单道别后，便各自上了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路面，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很快又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