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保卫科李干事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县供销社那批劣质干果，是一个新来的采购员经手，从一个“价格特别优惠”的私人渠道进来的。
追查下去，那个私人贩子已经不见踪影。
线索似乎断了，李干事疑惑地说：“此事会不会跟你要去长安参加的广交会有关啊？”
他们不敢正面较量，就用这种下作恶心人的手段来报复、添堵。
沈令宁听完，眼神冷冽：“知道了，李干事，辛苦你们。这事暂时到此为止，我们心里有数就行，各方面注意防范。”
只是沈令宁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如此下作，这次事情之后敌人暂时平静潜伏下来。
等到再次交锋时，沈令宁也不得不说，确实是自己大意了。
——
松涛沟的秋茶采收季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和桂花甜香。
厂区里，女工们正忙着将最后一批精制的金桂红茶装袋封箱，空气中弥漫着劳动后的满足与疲惫。
沈令宁在简陋的办公室刚核算完这个季度的产出报表，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外贸部的老陈同志带着一位陌生人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笔挺的毛料中山装，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戴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眼神却透着商人的精明。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印有“松涛沟”字样的茶叶袋。
“沈厂长，打扰了。这位是王世安先生，爱国华侨，从英国回来探亲考察。”
老陈热情地介绍：“王先生可是慕名而来啊！”
这年头极少有海外华侨进内陆做生意，尤其是还亲自跑到秦南松涛沟基地这样的深山里来，可见对方的诚意。
王世安笑着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一口略带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却很流利：“沈厂长，久仰大名！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沈令宁礼貌地与他握手，请他们坐下，心里已大致猜到来意。
办公室的门开着，能听到外面女工们收拾工具的声响和隐约的说笑声。
王世安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拿出了那个茶叶袋，开门见山，语气充满赞叹：“沈厂长，鄙人走南闯北，也算尝过不少好茶。
但贵厂的这款金桂红茶，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再饮难忘！汤色红亮金圈显，花香入茶韵自高，醇厚甘爽，真是茶中极品！”
他仔细描述了品尝时的感受，精准地说出了这款茶的特点。
沈令宁心中了然，这款茶凭借空间优化过的桂花和福宝无意间“指点”的拼配比例，其品质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花茶，足以让人惊艳。
这款金桂红茶早出了30多年，在福宝口中得知，大约在2012年才能被茶叶专家、学者骆少君、季小明、陆肇海教授等人研发出来。
“王先生过奖了，主要是我们秦南水土好，桂花和茶叶都是乡亲们精心种植采摘的。”
沈令宁谦逊地回应，将功劳归于集体。
“沈厂长谦虚了。”
王世安摆摆手，神色认真起来；“好产品也需要好故事。在国外，人们不仅喝茶，更喝文化，喝情怀。
‘松涛沟’这个名字就很有意境，这片土地有什么传奇？
这金桂有什么特别来历？这些故事，都是能让产品增值的无形资产。”
他身体微微前倾，抛出真正的目的：“鄙人这次来，就是想和沈厂长谈谈合作。
我想取得这款金桂红茶在海外的独家经营权，将我们中国这么好的茶叶，推广到更远的地方去。您看如何？”
‘妈妈！大生意！这个伯伯心跳好快，但是眼睛亮亮的，像是真的喜欢我们的茶！
可以谈！’
福宝的心声适时地在沈令宁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沈令宁心中迅速盘算。
海外市场是她早就想开拓的，但苦无渠道。
这位王先生主动上门，且通过外贸部门引荐，可信度较高。
但她绝不会轻易交出独家经营权。
她没有立刻回答行或不行，而是问道：“不知王先生计划如何推广？预期销量多少？定价策略如何？”
王世安显然有备而来，侃侃而谈：“初期主攻港澳和东南亚的华人圈，他们对红茶接受度高，也有怀乡情结。
可以用‘故乡明月，金桂飘香’这类主题做宣传。
销量嘛，第一年我先订五百斤特级品试水。
价格...按您出厂价30元一斤，我愿意上浮百分之五十收购！”
他报出了一个在当时堪称天价的数字。
办公室外，假装路过倒水、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孙大娘差点摔了杯子，被旁边的刘金凤死死拉住。
30块上浮50%？
就是一斤45块的价格？
天哪，这比他们团长工资还高了！
还是出厂价！
沈令宁面色平静，心里却飞快计算。
五百斤特级茶，几乎占了年产量的一大半。
价格确实诱人，但独家经营权意味着风险捆绑。
“王先生的诚意我看到了。”
沈令宁沉吟片刻，开口道:“合作可以谈，但独家经营权不行。松涛沟茶不止金桂红茶一款，未来还会有其他产品，我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且，国内市场我们也需要保障供应。”
她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我们可以签订一份长期供货协议。第一年，我可以优先保证供应您五百斤特级金桂红茶。
价格按您说的，但必须现款现货，以外汇结算。
如果合作愉快，第二年我们可以根据产量和市场需求，增加供应量，并商讨其他产品的合作。您看如何？”
‘妈妈厉害！不能让他一个人说了算！’福宝的心声表示支持。
王世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厂长如此冷静且有谈判技巧。
他原本想用高价拿下独家，却被对方轻易化解，反而拿到了一个更稳妥、更有弹性的方案。
他仔细一想，这样对自己其实也没坏处，降低了初期风险。
在外贸部老陈的见证和指导下，双方很快就细节进行了磋商，最终签订了正式的供货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