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顾家门前，第一关对联谜，顾丕熙这个新科状元亲自出题，由押礼先生即兴吟诗应对。
顾丕熙高声喊道：“玉镜人间传合璧。”
押礼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干嘛不出点同心永结这样简单的。
层层叠叠的人群遮挡了吴双卿的视线，她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光听到那磁性又令人心安的声音，便足以令她泪流满面。
她朱唇轻启，小声对道：“银河天上渡双星。”
那是曾经她和顾丕熙对的，原本要用在他来提亲之时。
吴双卿抹掉眼角的泪水，也罢，就让顾知兰和崔阅代替他们实现曾经梦中的场景吧。
她不能再久留，匆匆转身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走入一条窄巷，慢慢的眼泪风干，她挺起胸脯，唇角荡漾开笑意。
真好，顾丕熙高中新科状元，多年的努力有了回报。
真好，顾知兰终于和崔阅大婚。
她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等等。”背后传来一声叫喊，现在的吴双卿无比敏锐，一下子便听出了那声音有几分熟悉。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只装作未听到的样子，匆匆加快了脚步。
“吴双卿，你是吴双卿吗？”陆川往前走了两步，不过一切拉住了那个匆匆跑走的女子。
他知道顾知兰很在意吴双卿，若是能帮她找到，知兰应该会很开心吧。
女子回过头来的一刹那，陆川的心沉了沉。
他记忆力好，能记住人的身形，高矮胖瘦除了这些最明显的，每个人的身形都有自己的特点，陆川很容易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来某个人。
他明明看这个身形就是吴双卿。
可那张脸，却是陌生的，眼睛不大，小麦色皮肤，脸上还有些斑，显然不是吴双卿。
面前的女子疑惑地看着陆川，说道：“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川连忙放开手，连连道歉。
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陆川一时有些怅惘，这身形实在是太相似了吧，难道真是他认错了。许是如此，毕竟他和吴双卿只见过几面，也算不得熟识。
离开那条巷子，吴双卿便匆匆跑了起来，关上那扇铁门，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不该擅自离开。”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吴双卿转过头去，看到杜老板背对着她，正在自斟自饮。
“上次你私自寄信，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是墨衡，不再是过去的吴双卿了。”
吴双卿勾唇冷笑，是啊，她不再是过去的吴双卿了，因此当陆川叫出她的名字时，连惊讶疑惑都无需刻意假装。
她深吸一口气：“墨衡随杜老板处置。”
堂口的规矩森严，折磨人的法子也有的是，因为枪手身上是不能留下任何伤疤的，因此他们常常用银针来惩罚犯错的人，细长的银针不留痕迹，但痛死。
吴双卿闭上眼睛，衣襟往下拉了两分，雪白的脖颈与香肩微露。
杜老板在这一行久了，心早已冷硬如铁，更对女色有着极强的定力，但还是被晃了一下眼睛和心神。
堂口虽有女枪手，但从未失手的，这么美，还这么倔的，就这一个。
他摆摆手示意不会惩罚她，说道：“你知道我和堂主都很看中你，堂主希望你接下来去考乡试，还有会试。”
“会试？”吴双卿瞪大了眼睛，“疯了吧？”
乡试好歹只是省级考试，会试可是国考啊。
自从被迫入了这一行，吴双卿的内心整日遭受煎熬，她帮助那些高门纨绔考取功名，每多一个这样的人，便会有一个寒门士子失去了原该有的机会。
她的底限是只考小三科，至少那些人不能入朝为官，去祸害百姓，因此还未触及过乡试。
吴双卿咬着嘴唇说道：“我考不了，我从未考过乡试和会试。”
杜老板一笑，淬了毒的眼睛难得闪过一丝温和：“这你不必担心，自会有专门的师傅教导你，你的潜力我和堂主看得到。”
“我答应你，墨衡，三年后的会试之后，若你如愿考取功名，堂口会还你自由。”
他看着吴双卿脸上的神情，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信。”
她怎么可能相信呢，他们这些人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现在朝中多少官员，他们的功名都是堂口的枪手替他们争来的。
杜老板说道：“岭南安广县县令的夫人，是在你加入之前，我们堂口唯一的女枪手。”
吴双卿怔了怔，岭南安广县县令也是替考考取的功名。
杜老板说道：“三年后，你也可择人嫁了去，上到长安三品大员，下到边陲小吏，看你的个人喜好，反正自此一辈子衣食无忧。至于要做恩爱夫妻，还是表面夫妻，看你。”
“墨衡，我们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狠毒，堂口的生意若要一直做下去，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比起用完就丢，不如合作双赢。”
吴双卿明白了，将枪手嫁给原主，不杀人灭口，却能保守秘密，同时还能有效制衡原主，省的有些蠢货得意忘形之际泄露秘密。
这或许也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先找机会离开堂口这龙潭虎穴，再找机会逃脱。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杜老板，你放心，今日这种蠢事我不会再做了。”
杜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顺势摸上她的脖颈处。
吴双卿蹙眉，像是男子对女子的挑逗与安抚，又像是抚摸她的颈动脉，给她隐隐的威胁。
“你知道就好，毕竟，你在乎的人是谁，我心里最清楚。”
吴双卿抬起头看到一双阴潮的眸子，不由得心底打了一个寒战。
杜老板说完便离开了，吴双卿只觉得身上冷汗风干了一层，冷的有几分寒战。
不远处又传来喜庆热闹之声，吴双卿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头去，轻声说了一句，知兰，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顾宅。
崔阅手持红包叩门，改口称亲，押礼先生吟诵着：“金鸡报喜登门来，玉凤呈祥出阁台。”
大门打开，入堂后崔阅手持木雁鞠躬，行奠雁礼。
顾知兰一身墨绿色外袍，领口袖口暗金刺绣样式繁复，以团扇遮面由春红搀扶着缓缓走来。
崔阅看她步步生花，想到藏于扇面后那张娇俏的小脸，只觉得像一场永远不想醒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