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港湾指挥室 - 夜】
oNIA专家那句石破天惊的“我们成功解析了【数据湮灭者】的底层逻辑和能量构造！！！”，如同在喧嚣的战场交响乐中按下了一个休止符。
指挥室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灰烬、伊莉丝、艾莉西亚，甚至包括刚刚下达完一连串指令、额角还带着汗珠的杨思宇，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的专家身上。
连加密通讯频道另一头的老K、安德鲁和马哈德，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在消化这个可能改变战局的关键信息。
“说清楚！”灰烬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到oNIA专家的工作区前，声音因急切而略显沙哑，“具体发现了什么？有没有反制方法？”
那名专家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将手中的报告投射到中央的全息屏幕上。复杂的能量流线图和代码解析图如同星河般铺开。
“灰烬会长，各位长官，”专家的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我们已知【数据湮灭者】的规则：设定目标，持有者必须在限定时间（24小时内）击杀目标，否则自身湮灭；持有者死亡，同样湮灭；成功击杀，目标湮灭，武器任务完成后归寂。这些内容是Ghost先生直接听到源主考核官的话，这些内容现在已经得到我们验证。”
他顿了顿，指向能量流线图的核心节点：“我们现在搞清楚了它为何能‘无视重构次数’，进行‘物理湮灭’的真正原理！”
“这些武器，和三年前的‘源主事件’一样，利用了《创世熔炉》底层架构中的一个后门程序漏洞！它绕过了游戏正常的‘伤害生命值-重构’判定系统，直接作用于……”专家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模拟人脑区域的图示上，“……连接玩家意识的‘茧’系统！它在刺中目标的瞬间，或者说，在持有者超时或死亡的瞬间，会通过这个后门，向特定的‘茧’释放一股足以瞬间破坏大脑功能的强电流！”
指挥室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物理湮灭……原来真相如此残酷而直接！并非游戏内的抹杀，而是现实中的脑死亡！
“而之所以只有卢西恩·冯·艾森伯格能够制造并分发这种武器，”专家继续道，调出了卢西恩的简易档案，“根据我们交叉比对薇拉·陈女士和千岛玲子博士提供的情报，基本可以确认，卢西恩在成为源主考核官之前，正是创生科技巴黎分公司的负责人！三年前，正是他，亲自将包含后门的程序模块植入《创世熔炉》的地图生成系统，并关闭了安全警报！这个后门系统，也就是高昌雄健植入的内容，正是这个卢西恩所开发出来的，也只有他，拥有这个后门的最高权限，才能将这种完全违背《创世熔炉》运行法则的‘禁忌武器’带进来！”
“换句话说，”杨思宇接口道，眼神锐利，“【数据湮灭者】本身就是一个定向的双向现实毁灭开关。不是持有者死，就是目标亡，没有第三种可能。它的运行机制，独立于游戏常规体系之外。”
“没错！”oNIA专家肯定道，“正因为它的运行机制是‘异常’的，是依附于那个后门程序的，所以……我们可以追踪它！”
他操作着控制台，全息屏幕上白沙港的地图旁，立刻多了一个不断扫描的波纹状界面。“我们开发出了一个临时的能量波动侦测算法，可以非常清晰地通过监测异常数据流，判断出白沙港范围内，是否有【数据湮灭者】被激活！甚至……如果能捕捉到足够强的信号峰值，我们有可能判断出它锁定的目标是谁！”
“但是，”专家补充了一个关键限制，“启动这种武器的‘密钥’始终掌握在卢西恩手中。只有他有权为武器设定目标和激活倒计时，可能也包括远程激活。”
“足够了！”灰烬眼中爆发出精光，“立刻将这个侦测系统接入我们的主战场地图！我要实时看到，有没有这种鬼东西出现在白沙港！一旦发现，最高优先级预警！”
“明白！”oNIA专家团队立刻忙碌起来，一行行代码飞速嵌入指挥系统。
伊莉丝看着那可怕的原理图示，脸色有些发白：“直接通过后门程序，利用强电流攻击大脑……卢西恩……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从来都不是疯子，他是个冷静的刽子手。”艾莉西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为了源主，或者说为了他背后的元老院，他什么都可以做。”
“至少我们目前可以准确地判断，在过去一个小时的袭击里，没有任何一个袭击者手持【数据湮灭者】。”oNIA的专家看向了灰烬。“之前在霓裳城的战斗中，5名刺客的【数据湮灭者】信号被我们捕捉到了，但我们彼时并不敢确定是否有漏掉的。而现在，我们不仅能准确确定在一定范围内是否有人手持【数据湮灭者】，极其精确，无论开启与否都能定位，甚至如果信号足够强，我们可以判断出来他想要刺杀人的Id。”
杨思宇没有参与讨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主战场全息图。蓝色的联军光点与红色的敌军光点依旧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纠缠、碰撞、消长。在他的指挥下，联军通过“局部优势歼灭”和“战略收缩撤离”相结合的策略，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确实取得了可观的战果。地图上，代表敌军被成建制消灭的小红点集群明显多于蓝点。
但不知为何，一种隐隐的不安在他心中蔓延。
【白沙港外 - 樱庭组新安全屋】
与此同时，远在沙海深处另一处更为隐蔽据点的主控室内，高昌雄健掐灭了手中的雪茄。屏幕上映照出的，正是经过加密处理的、来自前线各单位零散传回的伤亡统计和战况简述。
“组长，看来永燃余烬和马哈德那边，现在应该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第一大队队长宫守看着数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开战不过一个多小时，卢西恩大人派出的先锋部队，损失可不小啊。”
最高参谋伊藤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根据反馈，我们联军方面至少被成建制歼灭了超过十支小队，伤亡人数估计已近两百。而对方依托巷战和精准调度，损失似乎要小得多。”
高昌雄健嗤笑一声，手中的雪茄并没有停，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担忧：“假象，都是假象。”
他走到自己的沙盘前——这是一个比卢西恩那个简陋许多，但更侧重于白沙港城内势力分布的模型。
“宫守，伊藤，你们以为现在冲在最前面，死伤最惨重的是谁？”高昌雄健的手指划过几个正在激烈交火的区域，“是我们在三天前被永燃余烬、mESA鹰派和北极光打散的那些人！还有祖灵图腾不是主力部队那群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这些人，本身就是在白沙港依附于我们或者祖灵图腾的散人。战斗力就参差不齐，经历上次惨败后更是心气已失。卢西恩把他们收拢起来，每个小队塞进去两三个他的源主禁卫军亲兵压阵，美其名曰‘加强指挥’，实际上就是驱赶他们去当炮灰，去消耗永燃余烬和马哈德联军的体力和技能！”
“对于卢西恩来说，”高昌雄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些散兵游勇死再多，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他真正心疼的，是混在其中的那些禁卫军。但即使这些禁卫军，也算不上他的核心杀招。他手下的‘无字辈’五人，以及那些真正精锐的禁卫军小队，到现在可有一个露面？”
宫守和伊藤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没错。”高昌雄健冷笑道，“他在用杂鱼的命，试探对方的部署，消耗对方的精力，寻找防线的弱点。而且，你们别忘了，白沙港城内，至少有一处复活据点，恐怕早已被卢西恩的人暗中控制。所有战死的人，会在那里复活，度过虚弱期后，很快又能被重新投入战场。所以，别看现在战报上我们损失大，对卢西恩而言，这只是数字游戏，他损失的起！”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反过来看马哈德和永燃余烬这边。马哈德的直属部队战斗力或许一般，但埃及五大公会的高手，加上永燃余烬那群怪物……Ghost、星尘灰烬、蔷薇之刺、火花四溢，还有那个新加入的沙语者伊莉丝……从高端战力的数量和质量来看，他们其实并不比卢西恩弱，甚至可能更强！”
“联军背后有高人在指挥，”伊藤肯定地说道，“这种将巷战与机动防御结合，时而雷霆合围，时而果断后撤的打法，绝对不是蛮干能打出来的。我们的对手，很冷静，也很狡猾。”
“所以，”高昌雄健总结道，“永燃余烬他们现在这样打，是在积小胜为大胜，思路没错。但卢西恩的底牌还远远没有翻开。我们现在掺和进去，除了把我们这点本钱赔光，没有任何意义。”
“组长，那我们到底该如何选择？”另一名心腹忍不住问道。
高昌雄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沙漠，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高昌雄健，从来就没把希望真正寄托在卢西恩身上。我的直属上级，自始至终只有伊达博人一人。在这里为卢西恩拼光我樱庭组的精锐，非我所愿。”
他转过身，下达指令：“我们的忍者部队可以出动，但目标不是攻坚。”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全程保持隐身，搜索城内联军可能关押俘虏的地点。如果能找到仲林风斗那个蠢货和他的小队，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虽然成事不足，但毕竟是我樱庭组的人，不能白白放弃。”
他的手指缩回一根，语气变得复杂而冰冷：“第二，关于千岛玲子……她必然在联军最核心的区域，受到重重保护。从内心情感来说，我对她并无恨意，三年前的事，我虽有亏欠，但并非主谋。我甚至……并不想杀她。”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决绝：“但是，只要她还活着，她就绝不会放弃杀我为伊达博人、为创生科技日本分公司那些死者报仇的念头。所以……让忍者去看看，如果有万无一失的机会，就下手。如果没有，绝对不要纠缠，立刻撤离！现在的千岛玲子，身边必然护卫森严，绝不是我们轻易能得手的。在她身上浪费兵力，得不偿失。”
他看向宫守和伊藤，最终定下调子：“传令下去，所有前线我方人员，接敌后做做样子即可，西索的人负责的区域，我们一概不碰。保存实力，静观其变。我预计……卢西恩的真正杀招，会在今天深夜，当双方都感到疲惫，注意力可能下降的时候出现。那时，才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时刻！”
“是！”四名心腹齐声应道，开始传达命令。
【金沙港湾指挥室 - 夜】
就在高昌雄健做出“坐山观虎斗”决定的同时，金沙港湾指挥室内，杨思宇的眉头越皱越紧。
战场全息图上，代表联军的蓝色光点依旧在有效地执行着他的指令，局部反击成功、有序撤离顺利、机动队伏击得手……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正是这种“顺利”，让他感到不安。
“思宇，怎么了？”艾莉西亚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轻声问道。她标志性的迷人微笑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的严肃。
“艾莉西亚姐，你觉得……太顺利了吗？”杨思宇指着地图，“从敌人发动渗透袭击开始，我们已经击退了超过十五波攻势，歼灭的敌军小队数量可观。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遇到的最高级别的指挥官，最多也就是一流水平的小队长，连一个准天王级的强者都没有碰到过。”
灰烬和伊莉丝闻言，也围了过来。灰烬看着地图上不断被消灭又不断从下水道、废弃建筑中冒出的新的小红点，沉吟道：“确实……卢西恩手下的‘无字辈’，还有他那些真正的禁卫军精锐，仿佛消失了一样。”
伊莉丝闭目感应了片刻，摇摇头：“城内的杀意和能量波动很混乱，但最顶尖的那几股……如同隐藏在深海下的冰山，只能模糊感知到存在，却无法定位。”
杨思宇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心中的那丝不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同意伊莉丝的感知。卢西恩不是在和我们打消耗战，他是在用这些杂兵和次级精锐，麻痹我们，拖垮我们，寻找我们防御体系中的漏洞，或者……他在等待某个时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将高昌雄健的推断，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在联军指挥中心重现：“他在等我们放松警惕，等我们的高手因为频繁支援而露出疲态，等我们的注意力被这些无处不在的小规模战斗所分散。他真正的核心力量，就像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出致命一击。”
他抬起头，看向灰烬和艾莉西亚，语气沉重而肯定：“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场战斗最高潮、最惨烈的部分，不会在现在，而是在……今天凌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通讯频道中，各处据点开始传来新的战况汇报，语气中少了几分最初的慌乱，多了几分疲惫和谨慎。
【城北 - Ghost机动队伏击点】
Ghost站在一栋废弃厂房的屋顶，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刚刚带领机动队和配合的公会小队，以极小的代价吃掉了另一股试图渗透的二十人敌军。
“报告伤亡。”他的声音依旧冷静。
“无人阵亡，三人轻伤，已处理。”副官迅速回应。
Ghost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远处依旧传来零星爆炸和喊杀声的城区。这种程度的敌人，对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深沉的压抑。真正的威胁，尚未降临。
“原地休整五分钟，补充消耗。了望哨加倍警惕，注意异常能量波动。”他下达命令，自己则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继续警戒。
【城南 - 蔷薇之刺机动队巡逻路线】
蔷薇之刺手中的刺剑挽了一个剑花，甩掉剑刃上并不存在的血珠。她刚刚带队击溃了一股试图袭击一处物资中转站的敌人。战斗干净利落，但她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带着一丝疑虑。
“太弱了……”她低声对身旁的副手说道，“这些敌人，纪律性和战斗力，完全配不上卢西恩直属部队的名头。”
“或许是他们的外围成员？”副手猜测。
蔷薇之刺摇了摇头：“不像。感觉……像是在被驱赶着送死。”她望向城市中心方向，那里是金沙港湾，也是灰烬他们所在的位置。“传令，加快巡逻速度，重点侦查能量反应异常的区域。我怀疑，有更大的鱼藏在后面。”
【东区 - 火花四溢驻守安全屋】
火花四溢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安全屋内顺利汇合、正在休整的mESA鹰派队员们。成功的接应和稳固的防线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工，她同样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鹰眼，外围情况如何？”她通过加密频道联系负责警戒的致命鹰眼。
“暂时平静。但直觉告诉我，这平静不对劲。”鹰眼的声音从频道那头传来，带着他特有的沉稳和敏锐，“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同意。让大家轮流休息，保持最高警戒。我估计，后半夜有硬仗要打。”火花四溢沉声道。
类似的对话，在联军各个据点、各个高手之间悄然进行着。经历了初期的紧张和接战后的亢奋，一种基于经验和直觉的警惕感，开始在联军高层和中坚力量中蔓延。
oNIA的侦测系统终于完全接入主地图，一个淡红色的、不断扫描的扇形覆盖了整个白沙港区域。目前，扫描区内一片平静，没有检测到任何【数据湮灭者】特有的异常能量波动。
但这并没有让指挥室内的众人感到安心，反而更像是在确认——最致命的武器，尚未出鞘。
“灰烬会长，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要提前做好准备。”艾莉西亚始终保持着她标志性的微笑。“借一步说话吧。”
灰烬看着【西西里夫人】，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灰烬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仅仅是西西里岛上的一个小黑手党家族中间力量这么简单，能被安德鲁推荐并直接进入永燃余烬的家族，绝对不能小视。她点点头，示意去中控室背后的一个小会议室单独聊聊。而此刻主控室内，只留下杨思宇和伊莉丝两人。
杨思宇看着地图上暂时平稳的战局，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冷漠跳动的猩红倒计时。
122天 4小时 38分 05秒...
他深吸一口气，对伊莉丝说道：“伊莉丝小姐，通知所有单位，尤其是Ghost和蔷薇的机动队，以及各公会会长级别的高手。前期的顺利只是假象，敌人主力未动。要求他们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抓紧轮换休息，恢复状态。真正的考验……很可能在午夜之后。”
伊莉丝点了点头，立刻将杨思宇的判断和指令传达下去。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传达到了白沙港每一个联军战斗员的耳中。一时间，城市内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似乎都减弱了一些，一种蓄势待发的凝重气氛，取代了之前的焦灼与混乱。
无论是金沙港湾的指挥中枢，还是樱庭组的秘密基地，亦或是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战士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愈发深沉的夜空。
黑夜还很长，而鲜血与火焰的盛宴，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所有人都明白，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开胃菜，决定白沙港命运的时刻，尚未真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