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领着一众从东大“学成归来”的朱明宗室子弟，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奉天殿前的广场。
朱元璋早已得了通报，此刻并未在威严的奉天殿内升座，而是罕见地站在殿前汉白玉丹陛之上，背着手，目光扫视着这群归来的儿孙。
“儿臣\/孙儿拜见父皇\/皇祖父！”以朱柏为首，众人齐刷刷跪倒行礼。礼仪倒是丝毫未乱——毕竟在东大时，礼部派去的教习也没放松过督导。
朱元璋缓步走下几级台阶，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半晌才“嗯”了一声，脸上露出笑意：“都起来吧。回来就好。这趟去那‘东大’开眼界，没给咱老朱家丢人吧？”
朱柏身为年长且在宗室中素有贤名的皇子，当先拱手回道：“回父皇，儿臣等在东大，蒙东大朝廷妥善安置，主要研习格物、算学、史论及万国地理。诸位兄弟皆潜心向学，谨言慎行，未曾有辱国体。”
朱元璋从几个年轻孙子略显躲闪的眼神里就猜到了七八分，但他今日心情不错，并未深究，只是捋须笑道：“学了新东西就好。往后，大明用得着你们这些见识过‘未来’的地方，多着呢。”
这时，王卓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东大得知万寿将至，特备一份贺礼，托臣转呈，聊表祝贺之意。”
“哦？”朱元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对东大的“贺礼”，他向来抱有复杂的好奇——每次都能带来震撼，但也常伴随着需要消化良久的新概念。“这次又是什么新奇物事？”
王卓微微一笑，抬手指向秋高气爽、湛蓝无垠的天空：“。东大此次为陛下准备了一颗星星。”
“星星？”朱元璋一愣
“并非能飞之物本身，”王卓收回手，语气平静而郑重，“而是要将一件器物，永久地送入天空，环绕我大明疆土乃至整个大地飞行。东大愿以此星星为陛下贺寿。”
朱元璋这回是真听迷糊了，皱起眉头：“送入太空？环绕大地？王卓，你别跟朕打哑谜。东大再是科技通天，难不成还能从天上摘颗星星下来？抑或是……造一颗假的星星挂上去？”他觉得这想法有些荒诞。
“父皇，”不等王卓解释，一旁的朱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忍不住插话道，“姐夫所言，恐怕是指‘人造卫星’！此乃东大尖端科技之结晶！无需摘星，而是造星、送星上天！其可高悬于数百里甚至数千里之苍穹，俯察大地，传递讯息，妙用无穷！”他在东大接触过基础的天文和航天科普，此刻立刻联想到了卫星。
朱元璋看向自己这个素来沉稳好学的十二子，见其如此激动，心知这“卫星”绝非寻常之物。但他对“环绕大地飞行”、“数百里苍穹”仍缺乏直观概念，只觉得玄乎。
王卓接过话头，简略解释道：“陛下，湘王所言不错。此物名为‘人造卫星’，可借由特制火箭推送至极高之处，依天地之理绕地飞行，不会坠下。其内载有精密器械，如同天眼，可观风云变幻、测绘山川地貌；亦如天耳，可令万里之遥瞬间通信。东大此次赠予大明的，便是一颗此类卫星，并愿协助将其送入轨道。此乃跨越时代之礼，亦是对未来‘太空合作’的诚意。”
朱元璋听得云山雾罩，“轨道”、“瞬间通信”这些词汇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他沉吟片刻，目光主要落在朱柏身上：“老十二，依你之见，此物……当真如此神异？东大此举，用意何在？”他需要从更理解“东大思维”的儿子那里获取判断。
朱柏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朱元璋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父皇，此物之神异，远超古代任何传说之宝器。儿臣在东大略窥其门径，知其乃集合数算、格物、冶铸、化工等万千学问之大成。东大愿转移此等技术，其意或许深远。儿臣曾闻东大人常言：‘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们目之所及，已非仅是脚下土地，而是头顶无尽星空。与我大明合作，或许意在共享这探索苍穹之途，亦是将我华夏文明引向更浩瀚未来。”
“星辰大海……”朱元璋低声重复这四个字，目光变得深邃。他想起王卓曾描绘的“盛世愿景”，那愿景似乎从地面延伸向了天空。这礼物的分量和背后的意味，太重了。
王卓见朱元璋仍在权衡，适时补充道：“陛下，东大的工程师与设备此次已随臣抵达。他们提议，若陛下允准，可在万寿节前择吉日良辰，于京郊择地，举行发射仪式，以此‘天星’点亮圣寿华彩。至于后续如何合作、权责如何划分，可容后再议。眼下，这首先是东大的一份贺寿心意。”他的意思很明确：不管合作谈不谈得成，这份厚礼，先收下再说。
朱元璋背着手，在丹陛上缓缓踱了几步。秋风吹动他龙袍的下摆。最终，他停下脚步，抬眼再次望向无垠的蓝天，缓缓道：“既然是人家的贺礼，又是一番前所未有之盛举，大明岂能拒之门外？便依东大所请，择日发射便是。”他顿了顿，问道，“此星……可有名号？”
这时，年轻的晋王世子朱济熺跃跃欲试地开口：“皇爷爷，此星既为贺皇爷爷万寿，不若便命名为‘洪武帝星’，以彰皇爷爷圣德，光耀千秋！”
这马屁拍得直接，但王卓听了却微微摇头，拱手道：“陛下，世子心意虽好，但臣以为，‘帝星’之称或有不妥。古人以紫微星为帝星，象征皇权永恒。然此‘人造卫星’，终究是器物，有其设计寿命，数年至十数年或需更替。将之与象征万世一系的皇权直接等同，恐怕不合适。”
朱元璋听了，觉得有理。他虽自信，却也不愿将一件终会损毁的器物与“帝星”直接挂钩。“那你以为，该当何名？”
王卓早有腹稿，朗声道：“臣斗胆提议，可名之为‘启明星号’。”
“启明星号？”朱元璋目光微动。
“正是。”王卓解释道，“启明星，又称太白晨星，破晓前最亮，昭示黑夜将尽，黎明即至。以此星为名，寓意我大明将迎来的，是一个如晨曦般充满希望与生机的新时代。亦暗合‘开启明智’、‘启迪未来’之意。且‘启明’二字，古朴雅正，不涉具体权柄，只寄美好愿景，用作这第一颗跨越时空、联结古今未来的‘天星’之名，最为合适。”
“启明星……启明……”朱元璋低声念了两遍，眼中渐渐泛起赞许的光芒。这个名字，既有传统星象的根基，又蕴含了面向未来的期许，更避开了可能的忌讳，确实巧妙。他仿佛看到一颗崭新的星辰，不仅将点亮夜空，更将照亮大明前行的道路。
“好！”朱元璋终于颔首，一锤定音，“便叫‘启明星号’！此事，由王卓你全权协调东大方面与朝廷相关衙门，务必在万寿节前，让这颗‘启明星’，稳稳当当地升到天上去，让朕，也让天下人，都开开这天大的眼界！”
“臣领旨！”王卓躬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