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昭文彦，阿柴哪里敢隐瞒，赶紧磕头承认：“是，是我杀的！”
“好啊，柴里木，老夫最初认识你就说过，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果然，连自己师父、右贤王的义子都敢杀！”昭文彦起身喊道，“给我绑起来！明日押送右贤王处置！”
领命武士进来。阿柴慌忙爬到昭文彦身前，抱住昭文彦苦苦相求：“侯爷，侯爷，听我解释啊！”
昭文彦挥退武士，笑道：“好，老夫听听你如何解释！”
阿柴一边想，一边答：“沙罗多以掌军为饵，诱我回去，名为重用，实则打压。可笑我一个掌军，一点兵权没有，每日在务涂谷城巡街。”
“就因为这个，你便杀了你师父？”
“不，不止。我本想师父将我养大，教我武功，在他身边伺候着也是本分。谁知后来，右贤王派特使找我回去，我师父竟因此起了杀心，要置我于死地。侯爷，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被迫先下手为强的！”
“行啊，柴里木，你连我都敢骗了。”昭文彦捋着胡子道：“你有一个旧相好，是皇后的婢女，是也不是？她从了沙罗多，是也不是？”
“侯，侯爷，你连这都知道？”阿柴身子一软，几乎瘫在地上。
昭文彦没有回答，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阿柴，仿佛洞穿了他。
其实这些事情，昭文彦本也不知，也不会感兴趣，这些都是安呼硕在密报里告诉他的。
至于安呼硕，作为昭文彦安插在车师汗国深处的细作，为了安全起见，平日里几乎不和昭文彦联系，除非昭文彦亲自过问。只不过，车师汗国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情，他还是通过暗线早早报与昭文彦，将自己知道的相关事宜都报与昭文彦。
阿柴无奈，只得将整件事情告诉昭文彦。不过，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也因为不想出卖小夕，阿柴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透露慢性毒药的事，只说自己走投无路，殊死一搏，潜入宫中，恰逢沙罗多熟睡，便将他砍死。
“侯爷，柴里木与兰妃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您或许还记得，当年攻下玉门关之夜，柴里木曾请右贤王赐婚，意中人就是兰妃！当时沙罗多棒打鸳鸯，后来竟又强夺心头所爱，柴里木不杀他，咽不下这口气！”
说罢，阿柴把心一横，等待昭文彦发落。
谁想昭文彦的神情却松弛了些许，转身落座。
“这还差不多。血气方刚，因爱生恨，老夫可以理解。”昭文彦道：“柴里木，你犯下弑君杀师之大罪，若不是因为女人的原因，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站在这里解释那么久么？”
阿柴大喜过望，磕头连连，千恩万谢。起身后，面带悲戚道：“骨都侯，虽然如此，只怕右贤王那边也不饶我……”
“你杀他义子，他岂能饶你？不过放心，老夫替你把事情瞒过去了。”
阿柴大着胆子凑过来，小心探道：“不知侯爷如何隐瞒？阿柴害怕将来右贤王问起，和侯爷说岔了去……”
“我只说沙罗多身边一直有安将军护卫，你不可能以一敌二，右贤王也就信了。其实你下手的时候，安将军并不在，是不是？”
“是，侯爷明察秋毫！”
昭文彦长叹一声道：“唉，老头子我也没有像安将军那样的高手贴身护卫啊，不知还能苟活多久。”
阿柴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赶忙下跪，磕头求告道：“沙罗多欺我辱我，侯爷您保我助我，柴里木就算是只畜牲，也能分出好赖！汉人说‘士为知己者死’，侯爷若需护卫，柴里木就是侯爷的安呼硕！”
再抬头时，额前已经磕出血来。
昭文彦警告阿柴：“哼，护卫就不必了。柴里木，你最好别跟我耍心眼子，我可不是沙罗多。”
“侯爷说笑了！侯爷您才华横溢，明察秋毫，给一百个胆子，柴里木也不敢在您面前抖机灵！”
“行了，说正事。”昭文彦忽然言语狠厉：“萨哈丢了敦煌，大好形势急转直下，汉军一定想重夺玉门关，你去梳洗一番，回玉门关去吧。玉门关若失，我拿你是问！”
阿柴大喜：“好，敢问侯爷，给我什么军职，拨付多少兵马？”
“混账，铁勒将军要你做什长，你便做什长；要你当小兵，你就当小兵，还敢要军职兵马？”昭文彦斥道。
“可……没有兵马，我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军职，铁勒将军就算用兵不妥，我又以什么身份劝他？”
“那是你的事。”昭文彦冷冷道：“铁勒是左大将，位置比我还高，就算我给你的职位，他要撤你，我也没辙。”
阿柴闻言，揣摩了一下昭文彦的话语，附耳道：“侯爷，我永远是您的人，您若有什么想法，柴里木定从中协助。”
“笑话！就铁勒那点脑子，我真要搞点事情，还用得着你从中协助？”昭文彦冷笑，“少琢磨我的心思，免得我翻脸。快走吧，今日酉时前动身。”
阿柴只好后退两步鞠躬道：“侯爷，柴里木这就走了！”
阿柴洗漱收拾，往玉门关去。
此时的玉门关，已经面目全非，被匈奴人改造成一座朝东方向防御的关隘。匈奴人将原来的关城废弃，在关隘西面筑了一座简易关城，供守关军队和随军人员操练、起居；关城南边则建了一个军事寨堡，防御汉军出阳关北上偷袭，顺便盘剥过往商人。此外，女儿墙、垛口、马道、关门都换了方向，移至另一侧重建。
阿柴入了关城，先辗转打听找到萨哈，两人喜极相拥，自不必说。
“柴哥，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敦煌，敦煌丢了……”萨哈又羞惭，又委屈。
“丢便丢了吧，只怕丢的不明不白。你告诉我，如何丢的？”阿柴也是怅然。
萨哈将经过告诉阿柴。
阿柴细细听完，忧虑道：“丢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汉军现在有高人啊……你说的那个阿墨，绝对想不出这些计策。这个东方月不简单啊！”
“确实是一名奇女子！”萨哈怅然道：“柴哥，到今天我才明白，想要建功立业真难啊！”
萨哈的叹息让阿柴心情跌入谷底。然而再怎么不甘，他们也只能再次从头开始了。
“哼，东方月，姓东方的人应该不多，她八成跟东方卫沾亲带故，真是阴魂不散！”阿柴暗暗恼道：“我杀得了东方卫，就一定能杀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