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妲盯着手里那只断了跟的黑色高跟鞋，嘴角抽了抽，心里把这双鞋的设计师从头到脚吐槽了三遍。
这鞋是她上周刚买的新款，鞋跟细细的像根牙签，昨天第一次穿去上班，就被讲台台阶绊了个趔趄，今天更绝，刚走到学校门口，鞋跟“咔嚓”一声直接断成两截，活像被老鼠啃过的树枝。
“得，又得花钱修鞋。”她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半截鞋跟，指尖捏着冰凉的塑料断口，眉头皱成个“川”字。
现在才六点四十，离早自习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她总不能穿着一只平底一只高跟的鞋去教室——学生们要是看到班主任这副“瘸腿”模样，指不定要笑到下课。
文妲抬头扫了眼校门口的保安室，玻璃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老张头正坐在椅子上啃包子，收音机里还放着咿咿呀呀的京剧。
她心里盘算着：先把断跟鞋放保安室，中午放学再拿去修，反正老张头跟她熟，肯定会帮忙照看。
她拎着断鞋往保安室走，塑料鞋跟在手里晃悠，发出“哒哒”的轻响。
走到门口，她敲了敲玻璃：“张师傅，忙着呢？”
老张头抬头看到她，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抹了把嘴：“是文老师啊！这是咋了？鞋跟断了？”
“可不是嘛，质量太差了。”文妲把鞋放在保安室的桌子上，指了指断口，“我先放您这儿，中午放学拿去修，您帮我看着点，别让人拿错了。”
“放心吧！”老张头拍着胸脯保证，还把鞋往桌子里面挪了挪，压在一叠报纸底下，“我盯着呢，谁也拿不走！”
文妲笑着道谢，转身往教学楼走。没了断跟鞋的拖累，她走得轻快多了，只是心里还惦记着那双鞋——毕竟花了她半个月的工资，要是修不好，可就亏大了。
一晃二十分钟过去，早自习下课铃响了。文妲抱着作业本从教室出来，想起放在保安室的鞋，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挪。
她琢磨着趁课间休息把鞋拿出来，看看断口能不能临时用胶带粘一粘，总比中午再跑一趟省事。
可刚走到保安室门口，她就看到老张头急得直跺脚，手里还拿着那张盖鞋的报纸，脸色煞白。
“张师傅，怎么了？”文妲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张头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迎上来：“文老师！不好了！你的鞋……你的鞋不见了！”
“什么？”文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冲进保安室里到处瞅，桌子上、椅子底下、柜子旁边，连角落的垃圾桶都看了，哪儿都没有那双断跟鞋的影子，“您不是说帮我看着吗？怎么会不见呢？”
“我……我就刚才去了趟厕所，前后不到三分钟！”老张头急得满脸通红，手都在抖，“我以为就一会儿，谁知道回来鞋就没了！我翻遍了都没找着，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文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埋怨老张头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到鞋。
她指了指保安室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张师傅，调监控！看看是谁拿的！”
“对对对！调监控！”老张头一拍大腿，赶紧坐在电脑前，手指哆嗦着点开监控录像。
屏幕上的画面有点模糊，但能清楚看到保安室里的情况。
两人凑在屏幕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里，文妲放下鞋离开后，老张头一直坐在椅子上看报纸，期间还接了个电话。
大概在六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老张头起身往门外走（应该是去厕所），保安室里空无一人。
就在老张头走后的一分钟，画面右下角突然出现一个黑影——看身高像是个学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头上还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到保安室门口，先是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从背后抽出一根长长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根晾衣杆！杆头还缠着一圈透明胶带，不知道是从哪儿捡的。
接下来的画面，让文妲和老张头都看呆了。那黑影站在门口，把晾衣杆伸进保安室，杆头精准地勾住了压在报纸底下的高跟鞋，然后轻轻一挑——鞋子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顺着晾衣杆滑了出来，稳稳地落在黑影手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活像武侠小说里“海底捞月”的招式，熟练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练过。
“这……这也太熟练了吧？”老张头看得目瞪口呆，嘴里的京剧都忘了关，“这孩子是惯犯啊！”
文妲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黑影的脚。监控角度刚好能拍到黑影的鞋底——他左脚的鞋印明显比右脚浅，走起路来左脚有点往里撇，像是鞋底垫了东西，或者……鞋子不合脚？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让老张头把画面放慢，再仔细看黑影的体型——身高大概一米六八，体型微胖，走路的时候肚子会不自觉地往前挺一下，尤其是在勾鞋的时候，肩膀还习惯性地往上耸了耸。
这些小动作，文妲再熟悉不过了——整个年级，也就只有那个天天迟到、还总爱搞小动作的周九饼，有这样的“标志性动作”！
“周九饼，又是你。”文妲眯起眼睛，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
上周周九饼迟到，被她抓了个正着，他居然谎称自己“扶老奶奶过马路”，结果被路过的老奶奶当场拆穿；前几天他还在课堂上偷偷吃辣条，被她没收后，居然趁她不注意，把辣条包装袋塞到了讲台抽屉里，害得她第二天上课摸到一手油。
现在倒好，这小子居然敢偷她的鞋！文妲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教室把周九饼拎出来问个明白。
可就在这时，屏幕上的黑影突然加快了脚步，转身往学校西边的围墙跑去。那里是监控的死角，画面追到围墙边就断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操场和几棵歪歪扭扭的梧桐树。
“完了，追到死角了。”老张头叹了口气，关掉监控，“这孩子肯定是从围墙翻出去了，或者躲到哪个角落了，现在找起来难了。”
文妲皱着眉，走到保安室门口，往西边围墙的方向看。
那边确实是学校监控的盲区，因为围墙外是一片老居民区，平时没什么人去，学校也就没在那边装太多摄像头。
周九饼这小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这么细，居然还知道利用监控死角。
“文老师，要不我帮你广播找找？就说有人捡到一双断跟鞋，让他送到保安室来？”老张头提议道。
“不行。”文妲摇了摇头，“周九饼那孩子爱面子，要是广播里点名找她，她说不定会把鞋藏得更严实，甚至直接扔了。”
她太了解周九饼了，这小子虽然调皮，但特别好面子，要是让全校知道他偷了班主任的鞋，他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到时候鞋就更难找到了。
文妲摸了摸下巴，心里盘算着：周九饼偷鞋肯定不是为了穿——他一个男生，穿女式高跟鞋像什么样子？说不定是为了恶作剧，或者想拿鞋跟去跟同学炫耀。他平时最爱在课间去操场的乒乓球台那边晃悠，说不定会把鞋藏在那里。
“张师傅，您先帮我留意着，要是看到周九饼过来，就先把他稳住。”文妲对老张头说，“我去操场那边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说完，她转身往操场跑。课间休息的时间快过了，操场上还有不少学生在打闹，篮球场上喊声震天，乒乓球台那边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文妲挤过人群，走到乒乓球台旁边，蹲下来看了看台下的缝隙——里面塞满了各种垃圾，有零食包装袋、废纸巾，还有几个被踩扁的乒乓球，就是没看到她的鞋。
她又绕到操场西边的围墙下，沿着围墙根仔细找。围墙根下长满了杂草，还有不少学生藏在这里偷偷抽烟（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但总有人顶风作案）。文妲拨开杂草，看到几个烟蒂和一个空的可乐瓶，还是没看到鞋的影子。
“奇怪，这小子能把鞋藏哪儿呢？”文妲嘀咕着，刚想转身往回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她循声望去，看到操场角落的器材室门口，有个熟悉的蓝色校服身影正蹲在地上，背对着她，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旁边还围着两个男生，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文妲心里一喜——那身影的身高和体型，跟监控里的黑影一模一样！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离近了，她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九饼，你这鞋哪儿来的？也太搞笑了吧！还是断跟的！”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带着调侃的语气。
“嘘！小声点！”周九饼的声音压低了，还带着点得意，“这是文老师的鞋！我刚才从保安室拿的，你看这鞋跟，断得多整齐，用来当弹弓的支架正好！”
文妲：“……”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周九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周九饼听到她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看到文妲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手里的鞋。
那正是文妲的断跟鞋！周九饼正用一根绳子把断鞋跟绑在一根木棍上，看样子真的想做弹弓。
“文……文老师？”周九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一抖，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赶紧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就是觉得这鞋跟挺好看的，想拿来……拿来研究研究……”
“研究？研究怎么当弹弓支架？”文妲挑眉，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周九饼，你说说，这是你第几次犯事了？迟到、上课吃零食、现在还敢偷东西？你要是喜欢弹弓，我可以帮你买一个，但你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啊！”
周九饼的头埋得越来越低，耳朵都红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知道错了，文老师。我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偷……我本来想玩一会儿就还回去的……”
“好玩？”文妲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为了找这双鞋，在操场跑了多少圈吗？老张师傅都快急哭了！”
旁边的两个男生见情况不对，早就偷偷溜走了，只剩下周九饼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手指绞着校服衣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文妲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她知道周九饼虽然调皮，但本质不坏，就是好奇心太重，爱搞点恶作剧。
她把鞋递给他，说：“拿着，跟我去保安室给张师傅道歉。还有，中午放学跟我一起去修鞋，修鞋的钱从你这个月的零花钱里扣——就当是给你的教训。”
周九饼赶紧接过鞋，用力点头：“谢谢文老师！我以后再也不恶作剧了！我一定好好道歉！”
文妲看着他蹦蹦跳跳地跟在自己身后，左脚还是习惯性地往里撇，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虽然调皮，但认错态度倒是挺积极。
走到保安室门口，周九饼还没等文妲开口，就冲进屋里，对着老张头深深鞠了一躬：“张师傅，对不起！是我拿了文老师的鞋，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张头愣了一下，看到文妲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鞋，顿时明白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周九饼的肩膀：“没事没事！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调皮了，不然文老师可要罚你抄课文了！”
周九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鞋递给文妲：“文老师，鞋给您。中午我跟您一起去修鞋，我帮您拎包！”
文妲接过鞋，看着周九饼那副讨好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断跟鞋，又看了看身边的周九饼，突然觉得这双鞋断得还挺值——至少，让她抓住了这个“惯犯”，还让他认了错。
上课铃响了，文妲拎着鞋，带着周九饼往教学楼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周九饼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左脚的鞋印还是比右脚浅，但走起路来，却比刚才挺拔了不少。
文妲心里琢磨着：下次要是再丢了东西，说不定还能从监控里看到这个熟悉的黑影——不过，她希望再也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