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秋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清晨五点半就顺着院门口老槐树的枝桠漏进来，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风里没了七月的灼意，裹着玉米地的清甜和桂树的淡香，吹在脸上像浸了凉水的丝绸，柔得能掐出蜜来。
汤予竹推开木窗时，正看见几只麻雀落在葡萄架上，啄食着昨夜掉落的紫葡萄，翅尖扫过叶片，抖落的露珠“嗒”地砸在陶盆里的薄荷上，溅起一圈细痕。
“姐姐！”小汤圆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我闻到栗子的香味啦！”
汤予竹笑着转身，只见小家伙穿着白底蓝条纹的睡衣，光着脚丫跑出来，头发乱得像顶着一团蒲公英，唯独眼睛亮得惊人——那是昨晚她特意泡在水里的栗子，此刻正躺在厨房的竹筛里，外壳泛着湿润的褐红，隐约透出里面浅黄的果肉。“刚泡好，还没煮呢。”她伸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后颈，“先去刷牙洗脸，今天做你最爱的栗子焖鸡，再蒸个栗子糕当点心。”
厨房里的光线是暖琥珀色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在案板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汤予竹从竹筛里拣出栗子，逐个检查——要选外壳完整、脐部平整的，这样果肉才饱满。她往锅里倒了半锅温水，放入栗子，加了一勺盐，开火煮：“盐能让栗子壳更容易剥，等水开后再煮五分钟，捞出来泡进凉水，热胀冷缩，内皮一撕就掉。”
小汤圆搬来小板凳坐在旁边，下巴搁在灶台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的栗子：“姐姐，为什么不用微波炉呀？上次李婶说微波炉转两分钟就能剥壳。”
“微波炉快是快，但容易把果肉烤得发柴。”汤予竹用木勺轻轻搅动锅里的栗子，水面泛起细密的泡泡，“咱们用清水煮，果肉会更粉糯，焖鸡的时候能吸饱汤汁，吃起来又香又软。”
水开后，她把栗子捞出来，倒进装满凉水的瓷盆里。“哗啦”一声，热气遇冷凝成白雾，裹着栗子的甜香飘出来。小汤圆伸手想摸，被她轻轻拍开：“小心烫，等凉透了再剥。”她拿起一颗栗子，指尖捏住外壳的裂口，轻轻一掰，褐红色的壳就分成两半，露出裹着浅褐色内皮的果肉。再用指甲抠住内皮的边缘，顺势一撕，完整的黄白色栗子肉就滚进了白瓷碗里，像一颗小小的元宝，带着温热的甜香。
小汤圆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颗栗子，用力掰壳，小脸憋得通红，壳没掰开，反而溅了一脸水珠。“姐姐，它好硬呀！”他委屈地噘着嘴，把栗子递过来。
汤予竹接过，指尖在壳上轻轻捏了捏，找到最薄的地方用力一掰：“要找对地方，就像解绳子要找绳头一样。”她把剥好的栗子肉放进小汤圆嘴里，“尝尝，生栗子也甜，就是有点涩。”
小汤圆嚼了嚼，眼睛一亮：“甜的！像生红薯一样！”
处理完栗子，汤予竹从冰箱里拿出一只三黄鸡——这是村长昨天送来的，自家养的土鸡，肉质紧实。她把鸡切成块，放进清水里浸泡，去血水。“鸡肉要泡半小时，中途换两次水，这样炖出来的汤才清亮，没有腥味。”她一边说，一边准备配料：生姜切片，大蒜拍扁，干辣椒剪段，还有提前泡好的香菇，伞盖饱满，菌褶分明。
直播支架早就支好了，她调整好角度，对准案板和灶台，按下“开始直播”。屏幕刚亮，弹幕就涌了进来：
【予竹姐早上好！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哇！栗子！是栗子焖鸡吗？我最爱这道菜了！】
【小汤圆的声音刚才是不是响了？好想看看小朋友！】
【予竹姐处理食材的样子好认真，每次看都觉得好治愈。】
汤予竹对着镜头笑了笑，声音温软：“大家早上好，今天做栗子焖鸡和栗子糕。刚入秋，吃点栗子温补，而且现在的栗子正是新鲜的时候，粉糯香甜。”她把泡好的鸡肉捞出来，用厨房纸吸干表面水分，“鸡肉一定要擦干，不然下锅会溅油。”
她往炒锅里倒了两勺菜籽油，中火加热。油热后，放入姜片、蒜片和干辣椒爆香，再加入一勺豆瓣酱，炒出红油。“豆瓣酱要炒出香味，但是不能炒糊，不然会发苦。”她把鸡肉倒进锅里，快速翻炒，鸡肉表面渐渐变成金黄色，油脂被逼了出来。“炒到鸡肉变色，边缘微焦，这样吃起来更香，也不容易炖烂。”
弹幕里一片赞叹：
【这火候掌握得绝了！鸡肉看着就好嫩！】
【豆瓣酱炒红油也太香了，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予竹姐能不能说说调料的比例？我每次都掌握不好。】
【小汤圆呢？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在偷偷吃栗子？】
“调料比例记好了：鸡肉一斤，栗子半斤，豆瓣酱一勺，生抽两勺，老抽半勺，冰糖五颗，料酒一勺。”汤予竹边说边往锅里加料酒、生抽、老抽，翻炒均匀，鸡肉染上酱色，香气更浓了。“老抽只是用来上色，不能多放，不然会咸。”她把栗子和香菇倒进锅里，翻炒几下，加了一碗热水，没过食材。“一定要加热水，加冷水会让肉质变柴。”
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盖上锅盖焖煮。“焖四十分钟，让鸡肉和栗子充分吸收汤汁。”她擦了擦手，开始准备栗子糕的材料：栗子肉蒸熟，捣成泥，加入适量的白糖和黄油，揉成光滑的面团。“栗子泥要过筛，这样口感才细腻，没有颗粒感。”她把栗子泥过筛，动作轻柔，筛下来的泥雪白细腻，像云朵一样。
小汤圆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姐姐，我能吃一口栗子泥吗？”
【啊啊啊小汤圆！太可爱了！】
【求露脸！就看一眼！】
【小汤圆肯定是忍不住了，栗子泥看着就好吃！】
汤予竹笑着挖了一勺栗子泥，递给他：“小心烫。”她对着镜头解释，“小汤圆有点害羞，暂时不让露脸，等他再大一点，愿意了再跟大家打招呼。”
四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她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鸡肉炖得软烂，栗子吸饱了汤汁，表皮裂开，露出粉糯的内里。她加了几颗冰糖，开大火收汁，汤汁渐渐变得浓稠，裹在鸡肉和栗子上。“收汁的时候要不停翻炒，防止糊底。”她把菜盛进一个青花瓷盘里，撒上一把葱花，翠绿的葱花点缀在酱色的鸡肉和金黄的栗子之间，格外诱人。
【救命！这也太香了吧！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栗子看起来好粉糯，一抿就化的那种！】
【予竹姐的厨艺真的没话说，每次看都想冲进屏幕里吃！】
【我决定了，今天中午就做栗子焖鸡！】
与此同时，京城某别墅里，苏憬寒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揉了揉眉心，随手打开手机，想看看放松的内容。直播推荐页面里，汤予竹的直播赫然在列——画面里的女人穿着素色围裙，指尖捏着铲子，正专注地给栗子焖鸡撒葱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淡金，侧脸线条柔和，眼神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他本想划走，却被锅里那道栗子焖鸡吸引了——栗子的粉糯、鸡肉的鲜嫩，还有那浓郁的酱汁，看起来格外真实。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处理食材的细节：剥栗子时小心翼翼护住果肉，炒鸡肉时精准控制火候，连撒葱花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他见过太多精致却失真的美食直播，唯独这个女人，身上有种烟火气，干净又踏实，像初秋的阳光，不刺眼，却让人挪不开眼。
直播还在继续，汤予竹又展示了栗子糕的做法：把栗子泥压成小块，放进模具里，压出花纹，脱模后摆在盘子里，淋上一层蜂蜜。“栗子糕不用烤，蒸好的栗子泥直接做，口感软糯，甜而不腻，适合当点心。”
小汤圆拿着一块栗子糕，吃得满嘴都是蜂蜜，含糊不清地说：“姐姐，这个比上次的桂花糕还好吃！”
苏憬寒看着屏幕里那只露出的小爪子，还有女人无奈又温柔的笑容，指尖无意识地顿了顿。他很少看直播，却鬼使神差地看完了这场——直到汤予竹笑着说“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大家中午好好吃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盯着屏幕看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