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雨骤至
傍晚六点半的雨,像是被谁从天上泼下来的。
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摇摇晃晃了近一个小时,最后像头疲惫的老牛,喘着粗气滑进了大麓站的站台。车刚停稳,挡风玻璃就被密集的雨点击打得噼啪作响,窗外的世界早已被白茫茫的雨幕吞噬,连站台顶棚的灯光都显得朦胧不清。
“搞什么啊!这鬼天气!”毛利小五郎烦躁地扒开窗帘,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啤酒肚随着呼吸起伏,“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去邻市参加那个无聊的演讲,现在好了,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兰一边给柯南递过外套,一边安抚道:“爸爸,别生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台风天本来就容易停运,能安全到车站就不错了。”
柯南拉了拉外套拉链,目光扫过车窗外的候车室。那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红色的砖墙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门口挂着“大麓站”三个褪色的木牌。候车室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像茫茫雨夜里的一盏孤灯,勉强给人些微暖意。
三人随着其他乘客下了车,刚走到候车室门口,一股夹杂着雨水的冷风就灌了过来,吹得小兰下意识地裹紧了围巾。“好冷啊,”她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希望台风能快点停。”
候车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泡面的香气,角落里的旧暖气炉嗡嗡作响,却没散发出多少热量。柯南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人,像雷达般捕捉着每个细节——这是他在无数案件中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在这种封闭又充满未知的环境里。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指不停地敲着公文包,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他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热茶,杯壁上凝满了水珠。
另一边的长椅上,一个穿着昂贵皮衣的中年男人正不耐烦地按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最后他烦躁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身边堆着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行李箱,拉链上挂着个金色的姓氏牌,上面刻着“武上”二字。
靠近门口的地方,一个背着巨大登山包的金发青年正用流利的日语和车站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他的背包上挂着各国的徽章,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还有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快速敲击键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眼神锐利而冷静。她的胸牌上写着“来栖纪子”,旁边还别着个议员办公室的徽章。
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蜷缩在长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旧布包,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窗外的雨。她时不时喃喃自语几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车站站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制服,正拿着对讲机焦急地说着什么,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员工,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担忧,时不时给站长递上一杯热茶。
柯南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人的样子,刚想和小兰说点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柯南!小兰姐姐!”
工藤夜一和灰原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都带着一身湿气,夜一还在不停地甩着头发上的水珠。“我们坐的火车也停运了,”夜一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们。”
灰原则显得平静许多,她脱下湿漉漉的外套,叠好放在臂弯里,目光淡淡地扫过候车室里的人,最后落在柯南身上,微微点了点头——那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意味着“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站长稻垣喜久雄看到他们,连忙走过来,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实在不好意思啊各位,台风‘飞燕’来得太急,铁路和公路都停运了,手机信号也被台风干扰,估计今晚是走不了了。大家就在候车室凑合一晚,等明天台风过去了再说吧。”
“什么?今晚都走不了?”毛利小五郎一听就炸了,“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旅馆都没有,让我们睡候车室?”
“实在抱歉,毛利先生,”年轻的车站员工上也雅子连忙解释,“附近只有一家温泉旅馆,但是早就被订满了。您看……”
“温泉?”小五郎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有温泉?在哪里?”
“就在车站后面的山里,”雅子指了指窗外的黑暗处,“走路大概十分钟,不过现在雨这么大,路不好走……”
“怕什么!”金发背包客卡尔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胸脯,“我刚才问过雅子小姐了,那家温泉旅馆虽然订满了,但公共浴场还是开放的。这么冷的天,泡个温泉暖暖身子多舒服!有没有人一起去?”
毛利小五郎立刻响应:“我去!这种天气泡温泉,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爸爸,雨太大了吧……”小兰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小五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就十分钟的路,怕什么?柯南,夜一,你们也一起来啊!”
夜一眼睛一亮:“好啊!我还没在台风天泡过温泉呢!”
灰原轻轻推了推眼镜:“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着吧。”
最终,小五郎、夜一、卡尔、武上均、穗刈雄一都决定去泡温泉,小兰担心他们的安全,也跟着一起去了,柯南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可能发生状况的场合,也跟了过去。来栖纪子、岛尾舟老婆婆、站长和雅子则留在了候车室。
离开前,柯南回头看了一眼候车室里的几个人。来栖纪子还在对着电脑忙碌,岛尾舟老婆婆依旧望着窗外,站长和雅子正在检查应急灯,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但他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这场台风夜,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地过去。
二、温泉浴场的暗流
通往温泉旅馆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得多。
狂风夹杂着暴雨,像无数根鞭子抽在人身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脚下的泥土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去半只脚。毛利小五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面,嘴里还在抱怨:“这什么破路!早知道这么难走,就算有温泉我也不来了!”
“毛利先生,再坚持一下,”卡尔走在旁边,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小兰紧紧牵着柯南的手,夜一则在另一边护着他们,时不时提醒:“小心脚下,这里有个坑。”
武上均和穗刈雄一则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人似乎没什么话,只是埋头赶路。武上均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在担心什么,而穗刈雄一则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本子,嘴里念念有词。
好不容易走到温泉旅馆门口,众人都已经成了落汤鸡。旅馆的公共浴场在地下室,里面雾气缭绕,温暖的水汽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哇,好舒服!”小五郎一进浴场就感叹道,迫不及待地脱下衣服钻进了温泉池。
柯南和夜一换好衣服出来时,小五郎已经泡在池子里,舒服得直哼哼。卡尔和武上均也在池里,穗刈雄一则在旁边的淋浴区冲洗。
“这里的温泉水质不错啊,”卡尔靠在池边,惬意地闭上眼睛,“含硫量很高,对身体好。”
“哼,再好在这种鬼天气来,也没什么意思。”小五郎嘟囔着,却还是往水里缩了缩,显然很享受这份温暖。
柯南坐在池边,双脚泡在水里,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个人。武上均一直低着头,手指在水面上划来划去,显得心事重重。穗刈雄一洗完澡后,并没有进池子,而是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拿出手机摆弄着,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夜一凑到柯南身边,低声说:“那个武上均,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嗯,”柯南点点头,“还有穗刈雄一,他刚才在本子上写的好像不是推销话术,更像是记账的数字。”
就在这时,小五郎突然从水里站起来,抱怨道:“这水温好像有点太高了,我出去透透气。”他披上浴巾,摇摇晃晃地往更衣室走去。
没过多久,更衣室里传来小五郎的惊呼声:“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连忙跑过去,只见小五郎正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脸色煞白。柯南凑过去一看,纸条上用打印体写着一行字:“有人想在今晚杀人。”
空气瞬间凝固了。温泉带来的暖意仿佛被这行字吸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不安。
“杀、杀人?”穗刈雄一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谁搞的恶作剧吧?”
“恶作剧会用这种方式吗?”武上均的脸色也很难看,“这纸条是从哪里来的?”
小五郎指着自己的外套:“就放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还没看到,肯定是有人趁我们泡温泉的时候塞进去的!”
柯南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刚才有人离开过浴场吗?”
卡尔摇摇头:“我一直在池子里,没看到有人出去。”
“我也是,”穗刈雄一连忙说,“我洗完澡就坐在长椅上,没动过。”
武上均也点头:“我一直在泡温泉,中途去了趟厕所,但厕所就在更衣室旁边,没离开过。”
小兰皱着眉:“我和柯南、夜一也一直在一起,没看到有人出去。”
柯南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那这张纸条是谁放的?难道真的是恶作剧?可这字迹工整,语气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大家都小心点吧,”卡尔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鬼地方信号不通,真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小五郎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冷哼一声:“哼,有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在,谁敢在这里杀人?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但他的底气显然不足,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周围的人,带着几分警惕。
离开温泉旅馆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狂风卷着暴雨,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走在回车站的路上,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压抑。柯南看着身边的人,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张纸条,绝不是空穴来风。
三、候车室的疑云
回到候车室时,里面的气氛比离开时更加沉闷。
来栖纪子依旧坐在电脑前,但屏幕已经黑了,她正皱着眉看着手机,手指不停地滑动着,显然还是没有信号。岛尾舟老婆婆靠在长椅上睡着了,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句模糊的呓语。站长稻垣喜久雄和上也雅子正在检查应急物资,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各位回来了?外面雨太大了吧?”雅子递上毛巾,“快擦擦吧。”
小五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把刚才在温泉浴场发现纸条的事告诉了站长。稻垣喜久雄的脸色立刻变了:“什、什么?有人想杀人?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五郎提高了音量,“刚才在温泉浴场,有人把这张纸条塞进了我的口袋!我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的话让候车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来栖纪子抬起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小五郎身上:“毛利先生,能让我看看那张纸条吗?”
小五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条递给了她。来栖纪子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摸了摸纸张的质地,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纸张是车站的便签纸,打印机也是车站办公室的那种老式打印机。也就是说,这张纸条是在车站里制作的。”
“什么?!”众人都吃了一惊。
“也就是说,写这张纸条的人,就在我们中间?”穗刈雄一的声音有些发颤。
来栖纪子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穗刈雄一:“穗刈先生,你刚才在温泉浴场旁边的长椅上,是不是在记什么东西?我看你的本子上写了很多数字和名字。”
穗刈雄一的脸色瞬间变了:“我、我只是在记推销的客户名单……”
“是吗?”来栖纪子冷笑一声,“可是我刚才看到你本子上的数字,和最近警方公布的一起诈骗案中的金额数字完全吻合。而且你的长相,也和那个在逃的诈骗犯很像。”
穗刈雄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推销员竟然是诈骗犯。
来栖纪子又把目光转向卡尔:“卡尔先生,你的背包里好像装了不少东西啊。刚才在温泉旅馆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你背包的侧袋里露出了一个钱包,款式和颜色,都和我昨天在火车上丢失的那个一模一样。”
卡尔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地捂住了背包:“你、你看错了吧?这是我自己的钱包……”
“是吗?”来栖纪子走上前,“那能不能让我看看?”
卡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把钱包拿了出来。来栖纪子接过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她的身份证和信用卡。“这就是我的钱包,”她冷冷地说,“看来你不只是个背包客,还是个扒手。”
卡尔的脸涨得通红,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短短几分钟,来栖纪子就揭穿了两个人的秘密,让在场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同时也多了几分敬畏和警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武上均突然开口了,他的目光落在睡着的岛尾舟老婆婆身上:“这个老婆婆,我看她也不太对劲。刚才我们去泡温泉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在偷偷看着我们,根本不像有老年痴呆症的样子。说不定她是装的,想趁机做什么坏事。”
他的话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岛尾舟老婆婆身上。老婆婆似乎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大家都在看她,吓得缩了缩脖子,嘴里喃喃道:“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要回家……”
她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神志不清,但武上均的话也让人心生疑窦。柯南仔细观察着老婆婆,发现她的手指虽然有些颤抖,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很干净,不像是长期流落在外的样子。而且她怀里的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好了好了,别瞎猜了,”稻垣喜久雄连忙打圆场,“这位老婆婆是下午来等车的,说要去邻市看儿子,可能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大家还是安心等着台风过去吧。”
但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候车室里的气氛依旧很紧张。每个人都互相提防着,仿佛身边的人随时可能变成凶手。柯南看着这一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张杀人预告的纸条,来栖纪子的敏锐,武上均的怀疑,还有那个神秘的老婆婆……这一切都像一张网,笼罩在这个小小的候车室里,而他知道,这张网很快就会收紧。
四、雨夜的枪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台风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候车室里的挂钟指向了晚上十一点,暖气炉的温度越来越低,每个人都裹紧了衣服,昏昏欲睡。小五郎靠在长椅上打着呼噜,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小兰坐在旁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雨。
来栖纪子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不行,我必须想办法联系上议员。明天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耽误。”
上也雅子连忙拦住她:“来栖小姐,外面雨太大了,而且风也很猛,出去太危险了!还是再等等吧。”
“等不了了,”来栖纪子的态度很坚决,“我去车站办公室看看有没有卫星电话,就算没有,也要想办法找个有信号的地方。”
柯南注意到,来栖纪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小五郎的口袋,又快速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了武上均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心里一动——来栖纪子肯定看到了小五郎身上的那张纸条,而且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谁是凶手,所以才急于离开,想办法联系外界。
“我跟你一起去,”柯南突然开口,“外面太黑了,我帮你照路。”
小兰也站起来:“我也去!”
“不用了,小兰姐姐,”柯南说,“你在这里照顾毛利叔叔吧,我跟来栖小姐去去就回。”
来栖纪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好,那就麻烦你了,小朋友。”
两人走出候车室,外面的风雨比想象中更加猛烈。狂风像野兽一样咆哮着,吹得人几乎站不稳。柯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在雨幕中摇曳,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远的路。来栖纪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公文包紧紧抱在怀里,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抓紧了,”她回头叮嘱,声音被风雨撕成碎片,“办公室在站台尽头,得绕过那排废弃的货箱。”
柯南的手电筒光束在雨幕中剧烈晃动,照亮来栖纪子被风吹得贴在脸上的碎发。“来栖小姐,你看这海报。”他突然停住脚步,指向站台墙壁上褪色的旧海报——那是十年前车站翻新时贴的安全须知,右下角签着“上也雅子”的名字,字迹娟秀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生硬弯钩。
来栖纪子凑近细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海报上,晕开一小片墨痕。“这字迹……”她瞳孔骤缩,猛地想起下午在候车室捡到的那张杀人预告纸条,“和那张纸条上的笔迹,简直一模一样!”
柯南点头,手电筒扫向站台尽头的废弃货箱:“雅子小姐应该是发现了凶手的秘密,才用车站便签写了纸条提醒毛利叔叔。但她没敢直接递出去,怕被凶手发现——”话音未落,货箱后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踢到了扳手。
“谁在那里?”来栖纪子厉声喝问,伸手去摸公文包里的防狼喷雾。柯南拽着她往侧面躲闪的瞬间,一道黑影从货箱后窜出,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砸向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火星。
“山崎幸三!”柯南认出那张布满戾气的脸——下午在候车室见过,他自称是附近工厂的退休工人,总坐在角落盯着来栖纪子的公文包。此刻男人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都是你们!逼死我儿子还不够,还要毁了我最后的念想!”
来栖纪子脸色煞白:“你儿子的事是被人诬告,我正在查……”
“查?等你查清楚,他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山崎的钢管再次挥来,却被突然横插过来的一记侧踢踹中手腕。钢管“哐当”落地,工藤夜一不知何时出现在雨里,校服外套被风吹得敞开,露出里面印着帝丹小学标志的t恤。
“夜一?”柯南又惊又喜。夜一没回头,只盯着山崎冷笑:“欺负女生和小孩,算什么本事?”山崎显然没把这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顺手抄起货箱上的撬棍就冲过来,却被夜一俯身避开,同时一记手肘狠狠撞在他肋骨上。山崎闷哼着弯腰,夜一顺势扣住他后颈,往货箱上一按——“咚”的一声闷响,山崎额头撞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来栖纪子还握着防狼喷雾的手都在抖。夜一甩了甩沾着雨水的头发,从山崎口袋里摸出个塑封袋:“刚才在候车室看见他鬼鬼祟祟塞东西,就跟着过来了。”
柯南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塑封袋里是枚校徽——属于山崎儿子曾经就读的高中,背面刻着的日期正是他自杀那天。“这是他嫁祸老婆婆的证据?”
“不止。”夜一指向山崎的裤脚,那里沾着片干枯的薰衣草花瓣,“候车室老婆婆的布包里,装的就是薰衣草干花。他肯定趁老婆婆打瞌睡时,把枪塞进了她包里。”
这时灰原哀的声音从站台入口传来,她撑着把黑伞,手里举着个证物袋:“在山崎的工具箱里找到的。”袋子里是枚沾着油墨的指纹,和车站打印机上的完全吻合,“他下午用办公室的打印机打了那张杀人预告,想先搅乱视线,再趁乱对来栖小姐下手。”
柯南正想说什么,候车室方向突然传来警笛声。原来灰原早在发现山崎形迹可疑时,就用藏在袖口的微型发信器联系了目暮警官。雨幕中,警车的红蓝灯光刺破黑暗,照亮山崎被夜一踩在地上的脸,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有吐不完的怨毒。
“柯南!”小兰带着毛利小五郎跑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山崎,又看看浑身湿透的柯南,急得眼圈发红,“你没事吧?”小五郎还打着哈欠,显然刚从麻醉状态醒来,揉着脖子嘟囔:“怎么回事啊……”
柯南悄悄躲到货箱后,按下手表上的麻醉针按钮。小五郎晃了晃,突然挺直腰板,双手插兜摆出标志性姿势:“哼,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山崎开始推理,“你儿子被诬告后,你查到当年负责案件的议员秘书来栖纪子手里有翻案的关键证据,就想杀她灭口,再把枪塞给有老年痴呆的老婆婆嫁祸——可惜啊,你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在打印机上留下指纹,更没算到夜一同学早就盯上你了!”
山崎的肩膀垮了下去,被警察铐住时,他突然抬头看向来栖纪子:“我儿子……真的能平反吗?”来栖纪子点头,声音在雨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会找到证据的,一定。”
警车载着山崎、卡尔和穗刈雄一驶离时,台风恰好减弱了些。候车室里,岛尾舟老婆婆正坐在暖气炉旁,小心翼翼地把薰衣草干花重新装进布包。上也雅子端着热姜茶走过去,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她早发现山崎有问题,却因为怕事只敢写纸条提醒,差点酿成大祸。老婆婆拍了拍她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没事,知道错了就好。”
柯南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夜一凑过来递给他块干毛巾:“喂,刚才毛利叔叔的推理,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柯南笑着装傻,却看见灰原站在门口,对着他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她已经把山崎藏在工具箱里的账本交给了警方,那上面记着当年诬告案的所有参与者。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站台的海报上。来栖纪子收起公文包,对柯南和夜一笑了笑:“谢谢你们。”小兰正帮小五郎擦着脸上的口水,闻言嗔怪道:“爸爸,你刚才睡得可真香!”小五郎挠着头傻笑,完全不记得自己又当了回“名侦探”。
候车室的长椅上,晨光漫过岛尾舟老婆婆的布包,薰衣草干花的淡香混着姜茶的暖意飘散开。上也雅子蹲在旁边,看着老婆婆把最后一片花瓣塞进布包,指尖的烫伤还泛着红——那是刚才煮姜茶时被溅出的热水烫的,却没哼一声。
“当年啊,这站台的薰衣草都是我种的。”老婆婆突然开口,声音虽哑却清晰,“山崎家的小子总来偷摘,被他爸追着打,还喊着要送给议员家的千金呢……”她摩挲着布包上磨白的补丁,“哪想到后来会出那种事。”
雅子的眼圈红了,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签,正是那张杀人预告的底稿:“我早该直接把这个给来栖小姐的。”
“怕啥?”老婆婆拍了拍她的手背,“年轻人都得摔过跤才敢往前冲。你看那几个孩子——”她抬眼望向站台,柯南正被夜一按着头往他湿透的后背贴毛巾,灰原则站在一旁翻找急救箱里的碘伏,小兰举着吹风机给他们吹头发,热风卷着笑声飘过来,“不都好好的?”
来栖纪子站在晨光里收着公文包,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屏幕上跳出新邮件提示。她点开看了眼,嘴角扬起浅弧——法医在山崎儿子的遗物里找到了当年的录音笔,诬告的证据链全齐了。
“我先回东京了。”她转身挥手,高跟鞋敲在站台的水泥地上,节奏轻快得像在唱歌,“下次来,给你们带新干线的樱花便当。”
“记得多放鳗鱼!”夜一扯着嗓子喊,被柯南肘了一下,反倒笑得更欢。小兰把吹风机塞给小五郎,转身去追跑远的两个孩子,裙摆扫过积水,溅起一串亮晶晶的水花。小五郎举着吹风机愣在原地,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的推理还没讲完呢!”
风从敞开的候车室门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几张旧报纸,贴在十年前的安全须知海报上。上也雅子伸手去扶,却见报纸下露出“上也雅子”的签名,笔尖那道生硬的弯钩,竟和晨光里她扶着老婆婆的手指弧度,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远处的铁轨开始震动,第一班列车冲破薄雾驶来,车窗映着刚冒头的太阳,像串被点燃的灯笼。柯南拽着夜一的衣角往站台跑,灰原跟在后面,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印着“帝丹小学”的红色领结——那是昨天帮柯南解围时,顺手从他书包里摸出来戴上的。
“等等我!”小兰的声音追过来,带着笑。
晨光漫过铁轨,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没写完的句子,在崭新的一天里,正慢慢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