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的“诚意”很快送达——并非完整的《混元蕴灵篇》，而是其基础导引部分，以及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药香的“清心护脉丹”。他言明，此丹可暂保经脉不被死亡规则过度侵蚀，为修炼基础篇争取时间。
“他在吊着我们。”奥莉薇娅指尖拈着一枚丹药，语气冷静，“基础篇和缓解丹药，足以证明他们有能力帮助我们，但也明确告诉我们，核心 solution 掌握在他们手中。他在等我们主动提高价码，或者……等我们被内部的麻烦逼到墙角。”
谢无疾将一枚“清心护脉丹”吞下，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清凉药力迅速化开，循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右臂深处那如芒刺骨的阴冷感确实被暂时隔绝开一层。他长出一口气，久违的轻松感让他精神一振。
“他等得起，我们却未必。”谢无疾活动着右臂，“‘分田令’是个利器，能瓦解旧贵族根基，聚拢民心，但反噬也会很快。艾尔薇拉。”
“在。”阴影中的情报官应声。
“盯紧北境所有拥有百亩以上土地的家族，尤其是那些祖上与葛文德、霍恩家有姻亲或密切往来的。有任何异动，先控制，后汇报。”
“明白。‘暗鸦’已全面激活。”
“雷克斯，巴瑞克。”
“大人！”两位将领肃立。
“军队休整结束，进入二级战备。以清剿溃兵、维护新政为名，各部轮换驻防新掌控区域。我要让所有人看到，鸦林镇的剑，不仅锋利，而且无处不在。”
“是！”
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北境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胜利的短暂停滞后，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带着冰冷的效率，碾压向所有潜在的障碍。
---
夜深人静，领主府修炼密室。
谢无疾摒除杂念，按照李清河传授的基础导引法，尝试运转《混元蕴灵篇》。此法门确实玄妙，与他之前修炼的【星辉淬体术】引导外界能量淬炼己身、【虚空导引】高效吸收运用能量不同，它更侧重于调和内在，混元一气，讲究的是包容与转化。
内息在全新的路径中缓缓运行，试图去接触、包裹那盘踞在右臂的死亡规则。起初，死亡规则如同被惊扰的毒蛇，骤然反击，冰冷的刺痛感几乎让谢无疾岔气。但他立刻引导那股清凉的药力介入，同时以强大的意志力稳住内息，不强行对抗，而是如同流水般环绕、渗透。
过程缓慢而痛苦，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渗出。但他能感觉到，在那“混元一气”的微弱影响下，死亡规则的躁动似乎被安抚了一丝，虽然远未到被炼化的程度，但至少，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心智的冰冷低语，减弱了。
“有效……”谢无疾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也带着希望。云岚州的法门，确实对症。
---
与此同时，莉拉找到了在实验室里对着一个不断扭曲变化的暗影能量团记录的艾莉莎。精灵射手的神情带着罕见的严肃。
“艾莉莎，我需要你的知识。”莉拉开门见山，“无疾手臂里的那种力量……除了云岚州的方法，还有没有其他途径，尤其是我们精灵典籍中记载的，可以安抚或净化这种死亡规则的方法？”
艾莉莎头也没抬，苍白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几个符文，稳定住躁动的能量团：“精灵的净化术？针对普通的亡灵污染或许有效。但他手臂里的，是规则层面的碎片，是‘世界之伤’的直接体现。自然魔法倾向于‘驱逐’和‘修复’，而他的情况更像是‘共生’与‘污染’。强行净化，结果难料。”
她终于转过头，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研究者的兴味：“相比之下，云岚州那种‘包容炼化’的思路，虽然缓慢，但更具可行性。当然，风险在于，炼化的过程中，是他掌控规则，还是规则最终同化他。”
莉拉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许有。”艾莉莎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比如，找到这规则碎片的源头，也就是那个龙巫妖的残魂，彻底吞噬它，完成规则的整合。或者，找到更高级的‘界域行者’遗产，获得超越我们理解的解决方案。再或者……祈求某个古老存在施加恩典。”她顿了顿，“你觉得哪个更容易？”
莉拉沉默不语。哪一个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与其担心这个，”艾莉莎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她的能量团，“不如担心一下即将到来的麻烦。‘分田令’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旧的秩序不会甘心死亡。我感觉到……阴影中的低语，更加活跃了。”她指的是静默修会和她所研究的虚空低语。
莉拉握紧了手中的长弓：“我会守护好这里，守护好大家。”
---
正如艾莉莎所预感，在远离鸦林镇的一座废弃矿坑深处，几个黑影正在密谋。
“鸦林镇的男爵疯了！他竟然要把土地分给那些贱民！”一个穿着旧贵族服饰，但衣衫略显狼狈的中年人低吼道，他是原霍恩家族的一个旁支骑士。
“不仅仅是土地，他还要废除我们世代享有的特权！”另一个声音附和。
“我们必须反抗！王都的大军虽然退了，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反抗？拿什么反抗？他的军队刚歼灭了霍恩伯爵！”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他袖口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如同闭合眼眸的徽记——静默修会的标志。“我们可以让他的‘分田令’推行不下去。煽动不满，制造混乱，袭击那些负责丈量土地的官员……最重要的是，切断他的财路。没有钱，他拿什么养军队？拿什么兑现承诺？”
黑袍人看向矿坑阴影更深处：“博格先生，你们洛汗商盟，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一个统一且强硬的北境出现吧？这会严重影响你们的‘贸易’。”
阴影中，一个矮壮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曾与谢无疾打过交道的“暗影商会”代表博格·铁颚。他搓着粗大的手指，脸上带着商人精明的算计：“风险很大。那个谢无疾不好惹。”
“风险大，收益也大。”黑袍人低语，“一个混乱、虚弱的北境，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刚铎的王都贵族希望如此，你们的商盟希望如此，甚至……北边的大人们，也希望如此。”他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北方安格玛的方向。
博格·铁颚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权衡：“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计划，以及……足够的‘诚意’。”
“诚意自然会奉上。”黑袍人沙哑地笑了，“首先，让我们给那位男爵大人，送上一份‘小小’的见面礼。”
---
数日后，鸦林镇外新开辟的集体农庄，一名由费伦派出的年轻事务官，在宣讲“分田令”细则时，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杀害。同时，通往南方的商路上，两支悬挂着金玫瑰商会标志的商队遭遇“马贼”洗劫，货物被焚毁一空。
消息传回，谢无疾看着奥莉薇娅阴沉的脸和艾尔薇拉呈上的报告，眼神冰冷。
“他们开始了。”他轻声道，右手下意识地握紧，臂骨深处传来一丝熟悉的刺痛，但很快被“清心护脉丹”的药力和《混元蕴灵篇》的基础运转压了下去。
“跳梁小丑。”奥莉薇娅语气森寒，“但这只是开始。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也在试图动摇那些刚刚对我们建立信心的人。”
“那就给他们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反应。”谢无疾看向艾尔薇拉，“查清楚是谁干的。动用一切手段。”
“是！”
“另外，”谢无疾转向奥莉薇娅，“回复李清河。他的条件，原则上我可以考虑。但‘观星台’的选址，必须经过我方同意，且驻守修士人数、活动范围需有严格限制。北境的灵材，可以优先供应云岚州，但必须按市价交易。如果他同意，我们可以尽快签署初步协议。”
他需要云岚州的力量，不仅仅是解决自身问题，也是为了应对这愈发错综复杂的局面。这张由敌人和朋友共同编织的大网，他必须撕开一道口子，或者……成为掌控这张网的蜘蛛。
“我这就去拟定回函。”奥莉薇娅点头，眼中闪烁着与谢无疾同样的决绝。
风暴将至，而鸦林镇，已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