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尖还贴在水晶台上，血迹未干。那道裂痕在本源石侧面缓缓延展，如同呼吸般起伏。他尚未收回手，体内暖流却骤然一沉，随即如决堤洪流般逆冲而上，自丹田直贯四肢百骸。胎记金光由内透出，皮肤下似有熔岩奔涌，玉佩紧贴胸口，嗡鸣声越来越急，与本源石的低频震颤形成共振。
金光顺着经络蔓延，掌心与水晶台接触之处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他本能地想要抽手，可就在这一瞬，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从石中传来，将他的灵力、神魂、血脉节律尽数拉入某种古老频率之中。
楚璃后退半步，星罗盘在掌心剧烈震颤，指针死死锁住陈墨心口。她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却被一道无形气浪掀得踉跄。那不是攻击，而是纯粹的能量溢散——如同深潭炸裂，水波横推。
“陈墨！”她低喝。
他没有回应。双目紧闭，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牙关咬得极紧，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在吞咽某种无形之物。双手交叠按在水晶台上，掌心发烫，皮肤边缘已微微泛红，仿佛被高温灼烧。可他没有松开。
楚璃屏息，手指扣住星罗盘边缘。她不敢再靠近，只觉空气中每一缕灵流都在扭曲，压迫感来自四面八方，却又集中于一点——正是陈墨所在的位置。
胎记金光暴涨，左臂经络清晰浮现，如金色蛛网爬满皮肉。玉佩震动加剧，发出短促而密集的嗡声，与本源石共鸣频率不断攀升。水晶台内部银纹游走速度陡增，整块石头轻微震颤，表面那道裂痕又扩了一线，细微碎屑悄然剥落。
陈墨喉间滚出一声闷哼。不是痛呼，更像是强行压制某种爆发的挣扎。他体内灵海翻腾，化海境初成的力量根本无法承载这股洪流，每一条经脉都像被铁锥穿刺，胀痛欲裂。可他仍死守丹田，依循最基础的淬体节奏，一呼一吸，皆与心跳同步。
返本归元。
这是云沧海教他的第一课，也是此刻唯一能稳住神志的方法。
他不能倒。一旦失控，反噬之力足以撕裂自身，甚至波及楚璃。
楚璃察觉到异样。星罗盘指针不再狂转，而是稳定偏斜，指向陈墨左臂胎记。她忽然想起什么——当年天脊秘境初遇苍冥虎时，那幼崽额头的“王”字封印也曾如此发光，随后便引动天地异象。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眯起眼，盯着陈墨周身金光流转的轨迹。那不是单纯的灵力外溢，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觉醒——命格？血脉？还是……宿命本身？
“你在撑什么？”她低声问，声音很轻，却穿透了空间的压抑。
陈墨睫毛微颤，仍未睁眼。但他右手食指忽然动了一下，轻轻敲击水晶台面，三下——短、长、短。
是回应。
楚璃心头一松。他还清醒。
她立刻抬手，以星罗盘为引，悄然布下一道探查阵纹。铜鞭悬于腰侧，随时可出。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必须守住这个位置，守住这个人。
就在此时，本源石内部银纹骤然凝滞。
紧接着，一道极细的共鸣自石中传出，顺着水晶台涌入陈墨掌心。那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一种……确认。
仿佛某个沉睡的存在，正通过这道裂痕，感知着他。
陈墨身体猛地一震，双膝重重跪地，手掌仍死死贴在台上。金光自掌心倒灌而回，沿着手臂逆行至心口，最终沉入丹田。胎记光芒渐弱，却余温未散，如同炭火将熄未熄。
他喘了口气，鼻腔溢出血丝，迅速被灵力蒸干。
楚璃盯着他，星罗盘仍指向心口。她发现，那指针的偏斜角度变了——不再是警兆，而是一种奇异的牵引，仿佛陈墨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外界建立联系。
“你做了什么？”她问。
陈墨终于睁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芒，转瞬即逝。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本源石上。那道裂痕比刚才更深了些，边缘泛着极淡的金光，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开。
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并非单纯承受。
他是释放了什么。
将体内暴涨的共鸣，通过掌心导出，反向注入本源石。不是索取，而是回应。
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心跳，在黑暗中找到了彼此的节律。
楚璃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踏入洞府以来，所有异象的触发点，都是陈墨。
晶石预警、窄门开启、手札认主、屏障裂解……乃至现在，本源石的裂痕扩大。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她是因苍冥虎吊坠而来，他是因玉佩与胎记而启程。可最终走到这里的人，只有他。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语。
陈墨转头看她。
眼神清明，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重。那不是少年该有的目光，而是一个背负着某种不可言说之责的人，才有的神情。
他张了口，似要回答。
可就在这时，胎记再度一烫。
不是暴涨，而是一次极其短暂的脉动，如同心跳漏了一拍。玉佩随之轻震，本源石表面银纹微微荡漾，裂痕边缘又剥落一丝碎屑。
楚璃手中的星罗盘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表面裂开一道细纹，指针停在原地，不再转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陈墨已经闭上了眼。双手仍交叠按在水晶台上，呼吸平稳，却比之前更深、更沉。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与某种无形之物同步。
金光退去，胎记余温未散，玉佩静伏胸前，与本源石之间，仍有一丝极细的共鸣在流转。
楚璃站在三步之外，没有再靠近。她知道，此刻的他，正在经历某种无法插手的变化。她所能做的，只有守在这里。
“你要是撑不住，就说。”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轻。
陈墨没有回应。
可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像是抓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