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走出藏经阁时，天光已经大亮。他把那本《血狱志》残卷交还给了守阁弟子，没有多说一句话。怀里卷宗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他抬手按住，快步走向营地东侧码头。
三名弟子早已备好船只。一艘中型木舟停在浅水处，船身刷过避水符，两侧绑着浮灵竹，能抗风浪。他们正在检查雷符数量和丹药箱，看到陈墨走来，立刻站直。
“东西都齐了？”陈墨问。
“齐了。”一名弟子点头，“防毒布、火折、绳索、水囊，都在舱底。雷符三十张，镇海符五张，按你说的量带足了。”
陈墨走上船头，脚下一震，木板结实。他看向东海方向。海面平静，但远处云层已经开始翻涌，像是有风暴在酝酿。
“出发。”
船桨划动，木舟缓缓离岸。岸边的礁石被甩在身后，风渐渐大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海岸线已退成一条细线。海水由浅蓝转为深灰，波浪也开始起伏不定。
陈墨站在船首，左手搭在刀柄上。胎记忽然一跳，玉佩贴着胸口发烫。他知道这是预警。
“收帆！锁舱！所有人持符列阵！”他猛地喝道。
话音刚落，天空骤暗。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像一张巨大的黑网罩下。海面沸腾起来，浪头一个接一个砸向船身。木舟剧烈摇晃，一名弟子差点摔倒，死死抓住船舷才稳住。
“轰——”
一声巨响从海底传来。海水炸开，一头浑身长满骨刺的黑色海兽冲出水面，张口喷出一团绿雾。雾气碰到船体，发出滋滋声响，避水符光芒一闪，随即黯淡三分。
“是毒涎兽！”一名弟子喊，“低阶但成群出现，怕是有大队在下面！”
话没说完，左右两侧海面同时炸起浪花。十几头大小不一的海兽破水而出，有的形如鳄鱼，有的像巨型章鱼，全都朝木舟扑来。
“左边！”陈墨低吼。
两名弟子立刻转身，一人打出两张雷符。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电蛇劈下，击中一头跃起的海兽。那怪物惨叫一声，坠入水中。
右边又有一头撞上来，船身猛晃。第三名弟子挥刀斩断伸上来的触手，鲜血溅了满脸。
陈墨闭眼，左手结印。左臂胎记金光暴涨，一股热流从丹田冲上四肢。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女子立于虚空，一指落下，天地静止。
心音未至，但他已明白。
法相不是靠灵力堆出来的，是意志与天地共振的结果。
他睁开眼，双掌前推。身后虚空中，一道模糊人影缓缓浮现，高约三丈，轮廓似人非人，周身缠绕金色纹路。正是震世法相！
法相刚现三寸，整艘船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托住。原本即将倾覆的船体稳了下来，甲板不再吱呀作响。
“撑住！”陈墨咬牙。
他不能让法相完全成型，海上无地可借力，强行施展会耗尽气血。但他可以借法相之力形成护罩。
金色光膜从法相掌心扩散，覆盖整船。下一秒，巨浪拍下，光膜剧烈波动，却没有破裂。
海兽接连扑击，都被弹开。有一头撞得狠了，当场昏死，沉入海底。
“用雷符打头！”陈墨吼。
三名弟子立刻反应，集中火力攻击最前面的几头。雷光不断闪现，海兽攻势暂缓。
可就在这时，海底传来更深的震动。比之前强了十倍。
海面中央裂开一道口子，水柱冲天而起。一头体型庞大的巨兽缓缓升起。它通体漆黑，背上有九根尖刺，头部像鲨鱼，却生着三只血红的眼睛。
“九幽鲨……”一名弟子声音发抖，“这是海兽王级的存在，至少相当于人类灵宫境！”
陈墨瞳孔一缩。这种级别的生物不该出现在近海区域。除非……有人引来了它们。
他想起火云宗给的地图上写着：“沉没古阵封印松动，妖气外泄。”
恐怕不只是封印松动，而是被人故意破坏。
“别慌。”陈墨压低声音，“它还没完全上来，趁现在。”
他右手快速结印，法相双掌合拢，向前推出。光膜收缩，变成一层更厚的屏障紧贴船体。同时他将灵力注入脚下甲板，让整艘船短暂获得反重力效果，船头微微抬起，避开一波横扫而来的巨浪。
“右边绕行！不要正面冲！”他下令。
三名弟子拼命划桨，木舟在惊涛骇浪中艰难转向。九幽鲨发出一声低吼，三只眼睛锁定小船，猛然加速冲来。
陈墨知道躲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引导法相出拳。
这一拳不是为了杀敌，是为了震退。
法相右臂缓缓抬起，拳头凝聚灵力。就在九幽鲨即将撞上的瞬间，一拳轰出！
“轰！！！”
空气爆鸣，金色拳风撞上海兽额头。九幽鲨庞大的身躯竟被硬生生推开数丈，砸进海里，激起百米高的浪墙。
木舟被余波掀得几乎翻转，众人死死抱住固定物才没被甩出去。
陈墨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强行操控法相对抗王级海兽，超出了他现在的承受极限。
“你怎么样？”一名弟子扶他。
“没事。”他抹掉血，站起身，“还能撑。”
胎记还在发热，玉佩贴着皮肤滚烫。他知道危机远未结束。
果然，海面再次翻腾。不止一头九幽鲨，而是三头！它们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明显是有组织的围猎。
“这不是自然风暴。”陈墨冷笑，“是陷阱。血魂宗早就在这里布好了局，等我们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回头？”有人问。
“不能回。”陈墨盯着前方，“秘宝在沉没古阵深处，我们必须拿到雷霆晶。否则血河祭天阵一旦启动，百万生灵都要遭殃。”
他抬头看天。黑云压顶，雷光在云层中穿梭。风更大了，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接下来听我指挥。”陈墨站到船中央，“三人轮流持符防守，保持阵型完整。我用法相护船，尽量减少消耗。等靠近古阵范围，再找机会登陆。”
话音未落，左侧巨浪再起。
一头九幽鲨跃出水面，张开巨口，直接咬向船尾。
陈墨眼神一冷，双手迅速结印。法相再次抬拳，迎击而上。
拳风与利齿相撞，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木舟剧烈震颤，船尾断裂一块，落入海中。
陈墨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喉咙一甜，又是一口血涌上来。
但他没有倒下。
他抬起手，擦去嘴角鲜血，重新站定。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