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船头，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他没有动，目光扫过前方那片错落的礁石群。浮礁集到了。
码头边缘停着七八艘小船，样式各异。有人披着斗篷站在石阶上，手里握着一根青铜罗盘，指针微微颤动。另一人蹲在岸边，将一块雷属性灵石埋进沙土，嘴里念着口诀。三五成群的修士分散在各处，神情警惕，彼此之间保持着距离。
他身后两名弟子已经换上商贩装束，背着货箱准备登岸。其中一人低声问：“真要按计划混进去？这些人……不太友好。”
“按计划走。”陈墨说，“记住，只听不说，记下谁在用探测类法器，尤其是古纹罗盘和雷器。”
弟子点头，抬脚踏上跳板。刚走到一半，一个粗嗓门从右侧传来。
“喂！那边的！你们是哪个势力的？”
一名身穿灰袍的散修拦在跳板尽头，腰间挂着一把锯齿短刀。他盯着陈墨身后的旗帜，上面绣着正道联盟的徽记。
“我们是来补给的。”弟子答。
“补给？”灰袍人冷笑，“补给需要带这么多符纸？还全是高阶雷爆符？你们当别人瞎？”
周围几人闻声转头，陆续围拢过来。一个戴面具的女子走出人群：“正道联盟一向自诩公正，怎么现在也搞垄断？这浮礁集又不是你们家后院，凭什么你们能查，别人就得滚？”
陈墨依旧站在原地，没说话。
人群中又有人喊：“听说血气潮汐快来了，秘宝就要现形。谁先找到，谁就是主人。你们想独吞？做梦！”
声音越聚越多，语气越来越冲。有人开始释放灵压试探，空气中泛起细微波纹。
陈墨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嗡——
金色虚影在他背后缓缓升起，轮廓清晰，双手负立，气势如山。震世法相初显形态，一股沉重威压瞬间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三人脸色一变，脚下不自觉后退三步，其中一人甚至踉跄摔倒。
全场安静。
刚才叫得最凶的灰袍人嘴唇发白，手紧紧攥住刀柄，却不敢再上前一步。他知道这是什么境界的手段——神台初期，但法相凝实程度远超同阶，绝非普通天才可比。
“我没想动手。”陈墨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可以查，可以找，没人拦你们。但别把贪婪当成正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罗盘和雷器。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抢东西。而是为了阻止某些人用百万生灵祭阵。你们要是只想捞好处，我不拦。但如果谁敢助纣为虐，下次就不是吓一吓这么简单。”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迈步踏上跳板。
脚步落下时，左臂胎记微光一闪，玉佩在储物袋里轻轻震动。方向没错，这地方确实有秘宝残留的气息，很淡，但真实存在。
他走上码头平台，站定在一处高起的石台上。这里视野开阔，能看清整个集市入口和周边礁石区。两名弟子已顺利混入人群，开始假装摆摊售卖灵药。
陈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左侧三人组一直在调整罗盘角度，动作整齐划一，像是经过训练。中间那个手持雷锤的壮汉每测一次，另外两人就会低声交换一句话。右边则是一对兄妹模样的组合，哥哥拿着一块龟甲不断推算，妹妹负责记录。
这些行为本身不奇怪，但频率太一致了。而且他们的探测点连起来，恰好形成一个残缺阵型，隐隐指向岛屿深处某处。
他心中已有判断：这些人里，至少有两批是被人组织来的。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争执。
“你往哪走？！”一名黄衣修士拦住一个背着布包的年轻人，“刚才你用的是‘寻脉针’吧？那种禁器早就被列进黑名单了，你还敢拿出来？”
年轻人脸色涨红：“我没违规！我只是想找点值钱的东西换丹药给我娘治病！”
“哼，都这时候了还装清高？”黄衣人嗤笑，“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想干嘛？秘宝出世前，谁不想多占点便宜？可你拿这种东西，不怕引来反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陈墨皱眉。这种争吵只会让局势更乱。一旦有人失控，可能当场打起来。到时候不仅线索中断，还会惊动真正的敌人。
他正要出手制止，忽然感应到胎记一热。
玉佩震动加剧。
不是来自远处，而是就在眼前这群人当中。
他目光迅速锁定那个背布包的年轻人。对方额头冒汗，手指紧抓着布包一角，似乎在压抑某种痛苦。而他的手腕内侧，隐约透出一道极细的银线，一闪即逝。
那是……共鸣印记。
和他类似的命格共鸣者？
陈墨心头一震。
还没等他进一步确认，年轻人突然身体一晃，布包掉落。一根细长的金属针滚了出来，通体漆黑，顶端刻着扭曲符文。
“寻脉针！”有人惊呼，“真是禁器！”
黄衣人立刻扑上去：“交出来！这种东西不能留在你手里！”
“不要！”年轻人挣扎，“这是我爹留下的唯一东西！”
两人扭打在一起。其他人蠢蠢欲动，有人伸手想去捡那根针。
就在这时，陈墨动了。
他一步跨出，脚踩地面，法相之力涌动。一圈金光以他为中心扩散，所有人动作一顿，像是被无形力量压制。
他弯腰捡起寻脉针，入手冰凉，表面符文竟与雷霆晶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东西，”他看着年轻人，“你是从哪得来的？”
年轻人喘着气，眼神复杂：“海边捡的……三天前，在一块沉船残骸里。”
陈墨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道：“你碰它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手臂发烫？或者胸口闷？”
年轻人一愣：“你怎么知道……每次用它，左臂这里就像烧起来一样。”
陈墨沉默片刻，将针收进储物袋。
“这东西现在归我保管。”他说，“如果你想活命，明天这个时候，来这个位置找我。我会告诉你真相。”
人群骚动起来。
“凭什么啊！他用禁器，你还护着他？”
“就是！正道联盟什么时候变成庇护所了？”
陈墨转身，再次展露法相。这一次，金色虚影完全成型，双目开阖，天地灵气为之震荡。
“我说了，不想管你们的事。”他声音平静，“但谁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震世’。”
没有人再敢说话。
他站在高台上，左手垂在身侧，胎记持续闪烁微光。玉佩的共鸣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远处，那三处聚集点中的一队人已经开始悄悄记录他的站位、动作、法相出现的时间。
一场无声的角力，已然开始。
陈墨抬头看向岛屿深处。
雾气弥漫，礁石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