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忽然停了。
陈墨站在醉仙楼后巷，手指刚从柴堆下抽出，草叶暗号已被取走。他没回头，但知道那三名正道联盟的弟子已经按指令散开，藏在附近高墙夹道里。他的右手仍插在袖中，铁尺握得更紧，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前方街角传来脚步声，两个身影并行而来。一个披着斗篷，另一个提着药箱，走得不快，却直奔东坊废巷方向。陈墨认得他们——正是刚才提到九心海棠的两人。血晶交易，医馆进货，线索太顺，反而不对劲。
他贴着墙根移动，避开主路灯光，在拐角处停下。那两人进入废巷后，没有交谈，也没有进屋，而是站在一口枯井旁，静静等待。
三息之后，一人抬起手，袖口滑出一道暗紫色痕迹。
骷髅纹。
陈墨立刻抬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短促符印。这是紧急召回信号，所有弟子不得靠近此地。他刚收手，地面砖缝间便浮起一圈红光，呈环形闭合，将整条巷子围住。
血锁阵，启动了。
三道黑影从枯井中跃出，落地无声。他们身穿黑袍，袖口绣着同样的骷髅纹，脸上覆着半透明血膜，像是用活人皮缝制而成。中间那人冷笑一声：“合道境的小辈，也敢追查血魂宗的事？”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结印。阵法红光暴涨，巷口石砖炸裂，退路被彻底封死。
屋顶上传来轻微响动。陈墨眼角扫去，五道身影已立于屋脊，衣角飘动，各自挂着不同势力的徽记——有天机阁的星盘纹，有极寒宫的冰莲标，还有火云宗的火焰图腾。他们没有下来，也没有离开，只是冷冷看着。
有人低声说：“让他多耗些力气。”
陈墨没理。他双脚分开，稳扎地面，左臂胎记开始发烫，玉佩在胸口微微震动。他知道本源共鸣随时可能触发，但现在不能分心。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猛然爆发。
合道境的气息轰然扩散，震得血锁阵一阵晃动。砖石翻飞，尘土扬起，他站在中心，像一根钉入大地的铁桩。
胎记金光流转，玉佩嗡鸣不止。灵力运行比平时顺畅许多，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在引导经脉走向。这不是心音，却与之相关。
他低喝一声，双掌拍地。
震世法相拔地而起，高达三丈，由土黄与金灰两色交织而成。法相背后浮现厚重岩盾，正面凝成锋利战戈。三名弟子趁机从侧巷冲入，背靠断墙列阵，手中武器亮出灵光。
“守住位置。”陈墨声音不高，却穿透嘈杂。
对面三人脸色微变。为首的黑袍人冷哼：“能破我阵眼，算你有点本事。”他抬手一挥，身前血雾凝聚，化作数十把黑刃，直取陈墨眉心。
第二人摇动骨铃，铃声刺耳，带着诡异节奏。陈墨脑中一晕，法相出现短暂扭曲。第三人在背后引爆一具尸体傀儡，腐臭毒雾瞬间弥漫。
屋顶上有人笑出声：“这才刚开始。”
陈墨咬牙，右臂金灵印光芒大盛。他拳出如戈，迎着血刃正面轰击。金戈之力与血刃碰撞，发出金属撞击声，黑刃纷纷碎裂。
左手引动木灵种，青光自掌心扩散，毒雾遇之即消。他看也不看那骨铃者，猛然跃起，法相压缩至丈许高，全身灵力集中双拳，直扑摇铃之人。
那人惊愕，急忙后退，但已来不及。陈墨一拳砸在骨铃上，法器当场断裂。阵法一角崩塌，红光黯淡。
“你！”剩下两人怒吼。
陈墨落地未稳，立即转身。他不再追求压制，而是寻找突破口。刚才那一击耗力不小，但他清楚，必须先瓦解合击之势。
两名余孽对视一眼，同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血雾升空，凝成两道扭曲人影，跪伏于地。他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出古老咒语。地面震动，三具尸体破土而出，双眼赤红，动作迅捷如豹，分别扑向陈墨和三名弟子。
“血奴咒。”陈墨心头一沉。
这是以命格献祭换来的邪术，操控死尸如臂指使，极难摧毁。
他猛踏地面，土灵珠共鸣，掀起一道石浪，将扑向自己的傀儡掀翻。同时挥手，法相背后生出藤蔓虚影，缠住另外两具。
弟子们拼死抵抗，刀剑斩在尸傀身上只留下浅痕。一名弟子肩头被撕开，鲜血直流，但仍死死守住阵型。
陈墨喘了口气，额头见汗。木灵种尚未完全融合，强行调用反噬极大。他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人用钝器敲击。
就在这时，胸口玉佩剧烈发烫。
血符也在燃烧。
他抬头望天。
乌云再次聚拢，形状不再是眼睛，而是一只竖瞳，缓缓睁开。血色边缘泛着幽光，锁定整个废巷。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观气术。
有更强的存在正在接近。
也许是血魂宗的高层，也许是其他势力的底牌。但无论谁来，现在都不能退。
他转身面向三名弟子，声音低沉：“守住背墙。”
三人点头，重新列阵。
陈墨双手迅速结印，灵力自丹田涌出，经四肢百骸汇入双掌。震世法相再度升起，虽不及先前威势，却更加凝实。土金之力交融，形成护盾屏障，将四人罩在其中。
屋顶上的观望者开始移动。两人跃下，落在巷口两侧，手中兵器出鞘。但他们没有进攻，只是封锁出口。
黑袍人狞笑：“你以为撑得住？”
陈墨不答。他盯着那片越来越低的血色乌云，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铁尺还在袖中，柄上的刻痕硌着掌心。
那天他护着母亲，一刀劈断匪首的脖子。从那时起他就明白，有些事，躲不过就得扛。
现在，轮到他挡在前面了。
他双臂张开，法相随之扩张，土石翻滚，金戈呼啸。血奴傀儡撞上护盾，发出沉闷撞击声。
一道血影从天而降，砸在巷心。
陈墨瞳孔一缩。
那不是人影，而是一具倒挂的尸体，四肢扭曲，胸口插着半块虎骨吊坠，正对着他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