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时间在寂静与疗伤中悄然流逝。
赵小白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功法，一边缓慢修复自身爆气丹带来的反噬与硬抗赵凯攻击造成的内伤，一边持续将精纯平和的青元灵力渡入柳如烟体内，助她梳理紊乱气息，滋养受损根基。
地心淬灵乳的残余效力非凡，加上赵小白不惜自身损耗的全力相助，柳如烟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内腑的裂痕在缓慢愈合，那纠缠的毒性也被暂时压制下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柳如烟长长的睫毛再次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次，她的眼神明显清明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疲惫，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涣散无力的状态。
她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背后那双依旧贴附着的、温暖而稳定的手掌，以及那源源不断传来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灵力。
“够了…”她轻声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力气。
赵小白闻声，缓缓收功，将手掌从她背心移开。过度消耗让他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关切地问道：“柳师姐，你感觉如何？”
柳如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尝试着自行运转了一下功法，虽然经脉依旧刺痛，灵力运转滞涩，但总算不再是之前那般濒临崩溃的状态。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赵小白，眼神复杂。
“死不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身上依旧明显的伤痕，“你…你的伤？”
“我还好，淬灵乳的药力还在，恢复得很快。”赵小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他看着柳如烟，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取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玉瓶。
玉瓶温润，瓶身隐隐透着乳白色的光晕，里面盛放的正是他们拼死得来的地心淬灵乳。
“柳师姐，”赵小白将玉瓶托在掌心，递到两人中间，神情认真而坦诚，“按照约定，这地心淬灵乳，我们平分。”
柳如烟的目光落在那个玉瓶上，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天地灵物，足以让任何筑基修士疯狂，甚至对金丹修士也有大用。为了它，他们两人几经生死，皆身受重伤。
她抬起眼，看着赵小白那双清澈而认真的眸子，里面没有贪婪，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公平。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小傻瓜…”她伸出依旧有些无力颤抖的手，却没有去接那玉瓶，而是轻轻推了回去，“姐姐我这次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半瓶淬灵乳。”
赵小白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柳如烟却不解释，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玉瓶：“你先收着。平分可以，但此地不宜久留，赵凯虽重伤遁走，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或被刚才动静引来的妖兽。我们需要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赵小白闻言，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将玉瓶小心收起。
“还能动吗？”柳如烟问道，尝试着自己站起身，但身体一晃，险些软倒。
赵小白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入手处依旧冰凉，但比之前多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姐，得罪了。”
说罢，他稍稍弯腰，将柳如烟的一只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半扶半抱地支撑起她大部分体重。这个姿势极为亲密，柳如烟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那独特的幽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更加清晰地钻入他的鼻息。
柳如烟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未抗拒，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微微偏向另一侧，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
赵小白扶着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赵凯遁走相反的一条溶洞岔路，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伤势也未痊愈，扶着一个人更是吃力，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两人默默前行，溶洞内只剩下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幽深的通道中回响。气氛沉默而微妙，之前疗伤时的肌肤相亲与那石破天惊的“真心”告白，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两人之间。
终于，在曲折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隐蔽的小型石穴，入口处被几块坍塌的巨石遮挡，不易被发现。
赵小白将柳如烟小心地安置在石穴内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自己则瘫坐在一旁，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虚汗。
稍作歇息后，他再次拿出了那个玉瓶。
“柳师姐，现在安全些了。”他将玉瓶递过去，“我们平分吧。”
柳如烟这次没有推辞。她接过玉瓶，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生机与灵韵弥漫开来，让人精神一振。她看着瓶内那乳白色、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灵液，眼中也闪过一丝热切。
她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同样质地的空玉瓶，动作熟练地将地心淬灵乳一分为二，不多不少，正好均等。
“给。”她将其中一瓶递还给赵小白。
赵小白接过，感受着玉瓶传来的温润和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心中激动，这便是在修仙路上更进一步的关键之物！
然而，就在他刚将玉瓶收好的瞬间，柳如烟忽然闷哼一声，秀眉紧蹙，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她迅速从自己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不断闪烁着妖异粉光的玉佩。那玉佩此刻正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宗门急召…”柳如烟看着那玉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抬头看向赵小白，眼神中带着一丝急促和无奈，“我必须立刻返回合欢宗！”
赵小白心中猛地一沉。虽然早知道分别不可避免，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现在？你的伤…”他急切道，柳如烟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宜长途跋涉，更何况是返回危机四伏的魔道地界。
“伤势无妨，宗内自有秘法疗伤。”柳如烟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宗门急召，必有大事发生，耽搁不得。”
赵小白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担忧。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正魔之别，如同天堑，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立场挽留她。
柳如烟站起身，身形依旧有些摇晃。她看着赵小白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复杂，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妩媚，却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她向前迈了一步，靠近赵小白。
幽香袭来，赵小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柳如烟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赵小白身体一僵，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冤家…”柳如烟仰头看着他，眼波流转，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却又透着几分认真，“姐姐我要走了…这次分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她的脸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赵小白的耳廓。
“修真路远，人心险恶…你要好好活着…努力变强…”
就在赵小白以为她要说什么更亲密的话语时，柳如烟却忽然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印在了他的左侧脸颊上。
一触即分。
那触感冰凉、柔软，带着她独有的香气，却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赵小白脸上的所有血液，让他整张脸，连同脖颈都变得通红！
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脸颊上那清晰无比的、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在反复回荡。
柳如烟看着他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笑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迅速后退一步，深深看了赵小白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记住，你还欠姐姐我一个答案。”她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即不再犹豫，转身，强提灵力，身形化作一道略显踉跄的粉色流光，迅速消失在溶洞深处的黑暗之中，再无回头。
石穴内，瞬间只剩下赵小白一人。
他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触摸着刚才被亲吻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属于柳如烟的痕迹和香气。
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语，以及那带着妩媚、关切、不舍与决绝的复杂眼神。
地心淬灵乳已然到手，修为也已突破，强敌暂时退去。
但赵小白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被一种空落落的怅惘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