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鱼，你还好吗……”
紫悦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蹄，蹄尖微微颤抖着
程晓鱼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他强压下去，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被冻住了一般。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紫悦温热的蹄子，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却掩不住声音里的虚弱：“还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骨头缝里像是被塞进了无数根针，反复碾磨。
先前被利爪撕开皮肉的剧痛仿佛还烙印在神经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现在只想蜷缩在某个角落，让意识暂时逃离这具残破的躯体。但他攥紧了紫悦的蹄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行，那些关于敌人弱点的信息，必须亲口告诉紫悦和大家。
……
“呼哧……呼哧……”柔柔、碧琪和珍奇的喘息声从门后传来，伴随着慌乱的蹄声。
珍奇一边用前蹄按住自己被风吹乱的鬃毛，一边蹙着精致的眉头抱怨，语气里满是难以掩饰的嫌恶：“我说紫悦，你们跑这么快是赶着去参加皇家晚宴吗？你瞧瞧外面那棵歪脖子树，影子跟个张牙舞爪的妖怪似的，阴森得吓人……”
“而且这屋里的味道，天哪，比甜苹果园最烂的苹果还难闻！”
她说着，忍不住用丝帕捂住了鼻子
确实如珍奇所说。程晓鱼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色的血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积少成多，竟在脚边汇成了小小的血洼。
地上散落着几块带着血丝的碎布，那是他被敌人撕碎的衣服残片，混着些不知名的灰尘，整个大厅都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笼罩着，甜腻中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
柔柔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鼻尖轻轻抽动了一下，那股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还带着哭腔：“紫悦……这、这里……太可怕了……地上的……是晓鱼的……”
就连向来蹦蹦跳跳的碧琪也没了往日的活力，她从鬃毛里翻出个小夹子夹住鼻子，圆圆的脸上满是抗拒，发出“呃呃”的声音时，脸颊都跟着一鼓一鼓的：“呃，紫悦，呃……这味儿简直比派对上放坏了的奶油蛋糕还上头！我感觉我的蹄子都要粘在地上了！”
苹果嘉儿却截然相反，她甩了甩尾巴，蹄子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连说话都带着股子冲劲：“我倒觉得这才够劲儿！咱们这是要干一场大的，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紫悦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她的目光扫过身后的姐妹们——柔柔的恐惧，碧琪的不适，珍奇的嫌弃，还有苹果嘉儿的跃跃欲试，都清晰地落在她眼里。
她定了定神，原本带着担忧的眼神变得沉稳而坚定，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姐妹们，和谐之原就在前面，不管多难，咱们都不能在这儿停下！为了小马利亚！”
话音刚落，“呼——”一阵风猛地刮了进来，伴随着云宝标志性的喊声：“哎呀刹不住——！”
一道蓝色的身影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直直朝着前方的石柱撞去。“轰隆！”一声巨响，石柱都跟着晃了晃，石屑簌簌往下掉。
“哦——我的脑袋！”
云宝捂着额头痛呼一声，额头上迅速起了个红彤彤的大包。但她很快一甩脑袋，像是没事人一样猛地飞了回来，稳稳落地，站到紫悦旁边，还故意挺了挺胸脯，若无其事地问：“好了好了，刚才说到哪儿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安排？”
……
程晓鱼默默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指尖划过衣服上的破洞，触到下面结痂的伤口，一阵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脑海里像有无数个齿轮在飞速转动——对方的实力太强，单论战力，他们这边毫无胜算。
可一想到先前被利爪撕开皮肉、被獠牙啃噬的剧痛，想到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一股怒火就从心底熊熊燃起，烧得他胸腔发烫。退缩？绝不可能！
就在这时，天角兽紫悦缓缓落到献祭台上。她的翅膀轻轻扇动着，带起一阵阴冷的风，那双紫色的眼眸像淬了毒的寒冰，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众马，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随后，她的目光轻蔑地扫过下方的六匹伪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的心里同样在盘算着——和程晓鱼想的一样，她太清楚“主角光环”这东西的厉害了。
好几次，她明明已经把和谐之原砸得粉碎，可转瞬间，那些碎片就会自动拼凑回去，恢复如初；她试过把和谐之原藏到最隐蔽的山洞里，可第二天一早，它们总会准时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看来，就算自己法力再强，也拗不过那无形的剧情规则。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法子，把这个碍事的穿越者程晓鱼一点点折磨到疯癫，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拦她的计划？
想到这里，她用蹄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那些纷乱的思绪拍散。下一秒，天角兽紫悦猛地扇动翅膀，身体缓缓升起，居高临下地朝着前方的小马们怒吼道：“你们就和我的伪马好好玩玩吧！”
话音刚落，她双蹄猛地一拍，周身泛起一阵黑色的烟雾，身影瞬间消失在烟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她的消失，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外的月光下缓缓飘落，像一片被遗忘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大厅中央。
众马刚才被天角兽紫悦的怒吼打断的讨论声又响了起来，叽叽喳喳的，一时间竟盖过了她刚才的声音。
苹果嘉儿的耳朵动了动，她对声音向来敏感。她转过身，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紫悦：“紫悦，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话？”
紫悦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困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
苹果嘉儿挠了挠头，脸上的困惑更深了，她皱着眉嘟囔道：“那就奇了怪了……我刚才明明听见你说“你们和我的伪马玩去”，紫悦，你该不会是被这地方的怪味熏糊涂了吧？”
紫悦伸出蹄子，轻轻拍了拍苹果嘉儿的肩膀，认真地比划着：“你看我这脑子，清醒得很呢！我紫悦，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话音还没落地，碧琪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蹦了起来，尖声大喊：“是梦魇之月！！！”
云宝、柔柔、珍奇听到喊声，立刻齐刷刷地转过身，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梦魇之月正悬浮在半空中，黑色的鬃毛像流动的墨汁，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众马，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们有完没完？聊够了就该轮到我了。”
她说着，突然按住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紧皱起，喃喃自语道：“该死，头怎么这么痛……我记得我明明在睡觉才对……想不起来了……算了，先把眼前这些小马一个个吃掉再说。”
话音刚落，她眼中的红光骤然变亮，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程晓鱼根本顾不上梦魇之月在半空嘶吼，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痉挛，可他还是拼尽全力拔高了声音，嘶哑的嗓音喊道：“小心！前面那些和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伪马！她们……她们杀不死，还会模仿你们的魔法，千万不能被缠上！”
他一边喊，一边下意识地攥紧了马蹄，
紫悦听完，耳朵“唰”地竖了起来，她看着程晓鱼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看着他嘴唇泛白、连站立都在微微摇晃的样子
她往前迈了半步，蹄子在地上踏得稳稳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晓鱼，你受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些痛苦白白承受。”
她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你去旁边歇着，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姐妹就好。”
程晓鱼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眼前的紫悦和姐妹们个个斗志昂扬，苹果嘉儿已经在磨蹄子，云宝的翅膀都兴奋地扇出了小旋风，可她们哪里知道，自己昨天被那些伪马抓住时，是怎样被一寸寸撕开皮肉，怎样在“死亡”与“复活”之间反复挣扎——那些东西根本不是靠斗志就能解决的。
他的目光落在紫悦身上，看着她角上隐隐跳动的魔法光晕，心里的担忧像潮水般涌上来：紫悦的魔力向来不稳定，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万一她魔力失控……到时候别说打敌人，这整座城堡怕是都要塌，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算了……”他低声嘟囔着，声音轻得像叹息，“魔力早就耗光了，连站着都费劲。等会儿真到了绝境，还不如自己了断来得痛快……被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实在太丢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腿一软，猛地往地上躺了下去。后背撞到冰冷的地面时，他闷哼了一声
却懒得再动——刚才硬撑着说话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只想任由疲惫将自己淹没。
珍奇一直在留意着程晓鱼，见他突然躺下，精致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
她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哦天啊，晓鱼，你真的还好吗？你的脸色差得像发霉的缎带。”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解下脖子上那条绣着蕾丝花边的毛巾——那是她出门特意带上的，说是万一遇到灰尘可以擦蹄子。
她轻轻蹲下身，把毛巾缓缓盖在程晓鱼的胸口，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一件易碎的珍宝，柔声说：“地上凉，别着凉了。虽然这毛巾配你此时的样子实在太不搭调，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
……
此时的大厅另一头，气氛早已剑拔弩张。苹果嘉儿甩了甩尾巴，前蹄在地上“咚咚”踏了两下，蹄铁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眼里的兴奋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猛地扬起头，大声喊道：“姐妹们，别磨蹭了，上吧！让这些冒牌货瞧瞧真正的苹果嘉儿的厉害！”
云宝立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蓝色的鬃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她拍着翅膀俯冲下来，停在苹果嘉儿身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早就等不及了！我要把这些假货揍得连她们自己都认不出来！”
而柔柔则缩在后面，两只前蹄紧紧绞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眼睛。
她看着前方那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伪马，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那个……我们……我们能不能先试试说服她们？也许她们只是……只是迷路了？”
碧琪却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哇”地叫了一声，猛地蹦得老高，在空中转了个圈才落地。
她指着那些伪马，眼睛瞪得圆圆的，兴奋地拍蹄子道：“天哪！她们穿的衣服、梳的鬃毛，都和我们一模一样！这简直就像超级棒的cosplay派对！就是……她们的眼神有点凶，不像来参加派对的样子。”
而躺在地上的程晓鱼，虽然看似已经放弃了挣扎，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战场。他甚至悄悄攥紧了珍奇给的那条毛巾——那点微弱的暖意
竟让他心里又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死死盯着那些伪马的动向，脑子里像风车一样转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局？紫悦的魔力能不能找到她们的弱点？万一……万一真的有转机呢……
那梦魇之月怎么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