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市局重案组会议室。
苏沐清已经归队，病房里那点旖旎和温存，似乎被她一同打包锁进了心底。
她面色如常，只是偶尔看向秦风的眼神，会不自觉地柔和一瞬，随即又被刻意板起的严肃所掩盖。
而整个专案组的气氛，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那个悠哉悠哉坐在主位上喝茶的男人，视为了绝对的核心。
“秦顾问，苏组长。”
李诗瑶站在大屏幕前，神色凝重地汇报着最新情况。
“根据医院传来的最终报告，张浩……因多器官急性衰竭，抢救无效死亡。”
“法医鉴定，他的死因与前三名死者完全一致，都是在极度恐惧下引发的心搏骤停。”
（废话，被夜游境的厉鬼贴脸开大，没吓得魂飞魄散，都算他心理素质过硬了。）
秦风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内心毫无波澜。
“另外。”
李诗瑶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一片平静的能量监测图。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们的天眼系统再没有捕捉到任何‘β-7型’能量源的活动迹象。”
“目标……似乎彻底消失了。”
“消失了？”
陈冬宇眉头紧锁，“那我们接下来查什么？”
他刚从外面走访回来，补充道：
“我们走访了会所的员工和宾客，都说当晚顶楼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
“龙组那边也以‘线路故障引发消防系统误报’为由，向公众作出了解释，没有人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厉鬼不再作案，线索似乎就此中断，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
（消失？不，只是回去摇人了。）
秦风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表情平静。
可他的脑海里，却在回放着另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
两天前，医院。
在张浩咽下最后一口气，魂魄离体的那一刻。
秦风便第一时间赶到，完美避开了所有监控和人流。
他看着那个刚来的阴差同事，正手忙脚乱地准备拘魂，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先登记，再核验，最后走流程”，一看就是个死板的新手。
（啧，业务太不熟练了。）
（一看就没买过我‘解结流’的付费课程，回头得让崔老狐狸搞搞内部培训，不然这工作效率也太低了。）
秦风趁着那阴差还没动手，从须弥扣中取出记忆回溯镜。
镜面光华一闪，他的意识瞬间进入上帝视角。
属于张浩的记忆光团，就在眼前。
秦风毫不客气，直接查看起来。
画面流转。
《谪仙》的杀青庆功宴，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身为经纪人的张浩，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凑到林星落身边。
他趁着林星落与人敬酒的间隙，将一包白色粉末悄无声息地倒入了他的酒杯。
很快，林星落便眼神迷离，脚步虚浮，浑身使不上力气。
张浩立刻伙同助理王坤、副导演赵强，一左一右地将林星落架起。
“星落喝多了，我们先送他回房间休息！”
三人半拖半抱，将神志不清的林星落弄进了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
（好家伙，这流程，这配合，一看就是老手了，业务相当熟练啊。）
画面最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套房门口。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正是天誉传媒董事长——周震雄。
张浩一脸谄媚地将一张房卡递了上去，点头哈腰：
“周董，都安排好了，人在里面了。”
周震雄接过房卡，满意地拍了拍张浩的肩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条听话的狗。
“做得不错，你的好处，少不了。”
他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病态的欲望。
刷卡，推门，走了进去。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也将画面彻底隔绝。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
秦风的意识从记忆中退出，收起了镜子，只感觉一股恶心从心底涌起。
“人渣。”
他低声骂了一句，看着那个新手阴差终于走完了繁琐的流程，将张浩那茫然的魂魄，成功开门送走。
而那个神秘的操盘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呵，看来在会所那一下，让他知道疼了。”
秦风若有所思。
“是因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不敢再冒头，直接放弃拘禁这个魂魄，倒也果断。”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费力气去追。”
思绪回归现实。
会议室里，众人依旧愁眉不展。
秦风放下茶杯，清脆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道：
“那只鬼不会再出现了，至少……在干掉最终目标之前不会。”
“而张浩的死，也坐实了我的一个猜想。”
秦风扫视众人，决定抛出重磅炸弹。
“我动用了一些……私人渠道，搞清楚了林星落坠楼的全部始末。”
苏沐清和陈冬宇等人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他。
秦风当然不会提记忆回溯镜这种大杀器，只是言简意赅地，将那场肮脏的交易复述了一遍。
“简单来说，林星落的死，就是一场由天誉传媒董事长周震雄主导，其经纪人、助理、副导演合谋的肮脏潜规则。”
“林星落不是自杀，他是被活活逼死的。”
话音落下，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靠！”
陈冬宇第一个没忍住，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气得满脸通红。
“这周震雄，简直禽兽不如！披着人皮的畜生！”
苏沐清的脸色则冰冷如霜，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身为警察，她对这种有权有势者肆意践踏法律和他人尊严的行为，最为痛恨。
“秦顾问说的没错。”
李诗瑶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愤怒。
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大屏幕上。
“就在我们调查的这两天，网络上……突然冒出了大量关于此事的帖子，舆论，再次被点燃了。”
众人抬头看去，瞬间都愣住了。
只见屏幕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单，几乎被同一个名字霸占——林星落。
#金牌经纪人张浩暴毙#
#《谪仙》剧组再添亡魂#
#顶流巨星坠落之谜#
#天誉传媒到底在隐瞒什么#
……
无数耸人听闻的标题下，是铺天盖地的讨论和猜测。
无数网友化身福尔摩斯，将几名死者的身份扒得底朝天，很快便将他们与三年前林星落的死联系到了一起。
【卧槽！刚还在吃瓜张浩死了，回头一看，副导演和助理也早就挂了？这剧组有毒吧！】
【什么有毒？这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早说了我们家哥哥是冤枉的！】
【三年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马上要上国家台节目的顶流，前途一片光明，会抑郁症自杀？骗鬼呢？现在看来，水深得很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厉鬼复仇？娱乐圈的水太深了，搞不好真是星落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如果真有鬼，强烈建议开启全国巡演！第一个就去把那些偷税漏税的、睡粉的、塌房的爱豆全带走！】
……
各种阴谋论和厉鬼复仇的帖子层出不穷，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传播，掀起了滔天巨浪，将天誉传媒和周震雄再次推上风口浪尖。
更夸张的是，一篇名为《来自地狱的复仇：别急，下一个就是你》的帖子，在各大论坛和暗网疯传。
帖子以厉鬼的口吻，详细预告了下一个死亡目标，并配上了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
【你们都以为结束了吗？不，这只是开始。】
【那些肮脏的手，一个都跑不掉。】
【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主谋……我会留到最后，让他好好欣赏这场为他准备的盛宴。】
【倒计时：71:58:33】
（好家伙，这哥们儿可以啊，打舆论战是一把好手。）
（杀人还要诛心，这是要把周震雄架在火上烤啊！）
秦风看得津津有味，差点想给这个幕后黑手点个赞。
“这……这是死亡预告？！”
陈冬宇看得头皮发麻，“这人疯了吧？在网上公然发这种东西？”
“有人在背后引导舆论。”
苏沐清看着这些帖子，秀眉微蹙，敏锐地指出了关键。
“这些帖子的发布时间、扩散渠道、甚至用词风格都高度统一。”
“这不是普通的网友爆料，这是一个专业的团队在操作。”
“宾果！”
秦风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看了苏沐清一眼。
（不愧是我的女人，脑子转得就是快。）
“这就是那个活人操盘手的手段。他不仅要杀人复仇，还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周震雄身败名裂。”
秦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这是在向我们，或者说，在向周震雄宣战。”
（物理超度之前，先来一波赛博处刑，有点意思。）
秦风看向李诗瑶，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诗瑶。”
“在！”
李诗瑶立刻坐直了身体。
“加大权限，动用你的全部本事，给我顺着网线，把这个藏在键盘后面的‘导演’，给我揪出来！”
李诗瑶扶了扶眼镜，平日里有些怯懦的她，此刻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用力点头。
“是！保证完成任务！”
话音未落，她便化身键盘战神，十指在特制的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在屏幕上飞速闪过。
一场围绕真相的战争，已经在网络这条看不见的战线上，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