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接过那本陈旧的办案笔记，指尖拂过磨损的封面，似乎能触摸到一位正直的法律人，最后十几年的执着与绝望。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实时翻译软件，镜头对着笔记。
权允熙坐在两人对面，安静地看着。
秦风一页一页地翻着，借着翻译工具，迅速浏览着笔记上的内容。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页上。
那是三十年前，被官方记录的第一位受害者，一名国会议员的资料。
虽然秦风知道，这肯定不是那老鬼杀的第一个人，但却是韩国官方“影子杀手”连环案的开端。
在死者资料旁边，是李检察官用红笔写下的一行批注。
【死者生前正极力推动一项法案，旨在限制‘清水集团’的垄断行为。法案提交国会前夜，死者猝死家中。】
（哟，开局就是硬菜啊。这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了。）
秦风内心点评了一句，眼神却丝毫未动，继续向后翻。
第二名受害者，某财阀高管，批注：
【清水集团的商业竞争对手，死于一次关键的收购谈判前夕。】
第三名受害人，当红女星，批注：
【曾公开拒绝清水集团旗下娱乐公司的潜规则，后被雪藏。死前正准备召开记者会，曝光内幕。】
……
一个接一个看下去，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受害者，在李检察官的笔下，背后都或明或暗地指向了同一个庞然大物——清水集团。
“有意思。”
秦风的指尖在“清水集团”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权允熙的身体微微前倾。
她当然知道导师的调查方向，但那些都只是没有证据的推测。
笔记的后半部分，字迹变得越来越潦草，充满了矛盾、挣扎与自我怀疑。
【所有线索都指向清水，但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证据！我像在与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搏斗……它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这不可能……这不符合逻辑……】
看到这里，秦风心中已然明了。
这位值得尊敬的李检察官，不是因为查不出真相而抑郁。
恰恰相反，他是无限地接近了真相，却发现这个真相，是他所信奉的法律和逻辑，根本无法触及、无法制裁的领域。
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用尽一生所学，最后发现自己的敌人是神魔。
这种世界观彻底崩塌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才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唉，可怜的理想主义者。这事儿要是交给我，二话不说，先收他八位数咨询费，再谈后续……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原来如此。”
秦风放下笔记，又拿起厚厚的案宗翻看起来。
他的翻页速度极快，看得对面的权允熙暗自心惊。
翻那么快，真的能看进去？
还是说，他在装样子？
很快，秦风就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权检察官，你看。”
他用手指在案宗的某一页上点了点，看向权允熙。
“早期，‘影子杀手’的作案频率非常固定，差不多是每隔几年，才会出现一名受害者。作息规律，手法稳定，精准得像是在打卡上班。”
权允熙眉头紧锁，这个比喻让她有些不适，但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
“但是从三年前开始，”秦风翻到后面几本新整理的卷宗，“凶手的作案频率突然变得毫无规律，甚至在最近一个月内，连续犯案数起。这更像是在……”
他顿了顿，用了一个在场只有苏沐清能秒懂的词。
“……赶业绩。”
“赶业绩？”
权允熙和苏沐清异口同声地发问。
只不过，权允熙的语气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而苏沐清的眼神却瞬间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也就是说，凶手的动机或者状态，在三年前发生了改变？”
“宾果！”
秦风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看了自家女友一眼，默契十足。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内心则有了更深层的推测。
看来那些被杀害之人的魂魄，根本不是被禁锢那么简单，而是被当场吞噬，成了那千年老鬼的“能量棒”。
以前，老鬼杀人更像是为了维持自身存在的“定期进食”，跟交社保一样，到点打卡。
可现在，这种疯狂的、不计后果的“狩猎”，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老鬼自身出了大问题，比如魂体不稳，或者受了重伤，急需大量魂魄来补充消耗。
第二，就是它的“老板”给它下了新的KpI，要求它在短期内收集大量魂魄，有大用。
秦风联想到夜君提到的，这老鬼滞留阳间，很可能与转轮王有关。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好家伙，薛厉这老王八蛋，肯定是在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屁。）
（他这是要干嘛？收集魂魄造高达？还是准备凑齐七个魂魄召唤神龙？）
（妈的，这趟跨国KpI，怎么有种被卷入地府高层宫斗剧的感觉？）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秦风“啪”地一声合上卷宗，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看着权允熙。
“权大检察官，你们查了这么多年都没头绪的案子，想让我一天就破了，也不现实。毕竟我是金牌顾问，不是神仙下凡。”
“我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哦不，思考一下案情。明天，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权允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总是在专业和不着调之间无缝切换，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郑重道：
“好，我等你的消息。”
看着秦风拉着苏沐清离去的背影，权允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个案子，似乎真的在她无法理解的轨道上，开始运转了。
……
回到酒店套房。
房门一关，秦风脸上那股轻松和玩味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苏沐清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坐在他身边，柔软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柔声问道：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头绪有一点，但麻烦也比想象中大得多。”
秦风舒服地眯起眼，享受着女友的服务，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
“那个李在明检察官的思路是对的，从早期大部分受害者来看，那些人都和‘清水集团’有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冲突。”
“这个所谓的‘影子杀手’，八成跟清水集团有着什么关系。”
秦风顿了顿，睁开眼，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我怀疑这只老鬼杀的那些人，并非完全随机。我粗略翻了一下卷宗里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和面相照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苏沐清手上的动作一顿。
“什么共同点？”
“命格很硬。或者说，阳气、运道，远超常人。”
秦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人群中气运很好的那一批人。”
苏沐清神情一凛：
“你是说……它在‘狩猎’特定的人？”
“没错。”
秦风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就像农民种庄稼，到了季节就要收割一样。它在收割这些拥有‘优质’魂魄的人，用来维持自身，甚至……是为了完成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仪式。”
“而最近收割得这么频繁，说明它很‘饿’，或者，背后有人在催它。”
听着秦风的分析，苏沐清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如果这背后真有一个掌控国家经济命脉的大财阀参与其中，这案子的阻力，将是地狱级的。
“对手太强了，”苏沐清的秀眉紧蹙，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而且这里是韩国，我们没有后援，警方也未必靠得住……”
她的话没说完，但秦风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龙组的支援，没有当地警方的全力配合。
他们就像两个赤手空拳的游客，要去挑战一个全副武装的本地黑帮。
秦风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忽然笑了。
他伸手将苏沐清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放心，就算这背后是天王老子，你老公我也能给他掀个底朝天。区区一个财阀算什么。”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只千年老鬼。”
说完，秦风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伸手在里面摸索着。
下一秒，他从箱子里，拎出来一个手提式的黑色金属密码箱。
苏沐清看得一愣。
她记得他们的行李里，可没有这个东西。
秦风将箱子放在茶几上，输入密码，“咔哒”一声，箱子应声打开。
当苏沐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箱子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把她再熟悉不过的武器。
龙组特制的“破灵手枪”。
以及旁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三个备用弹匣。
“你……你怎么把它带过来的？！”
苏沐清惊讶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可是龙组严格管制的特殊武器。
别说跨国了，就算是在国内，想要携带它离开基地都需要经过极其繁琐的审批程序。
秦风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从华夏带到韩国的？
难道机场那几百万一台的安检设备，都是领导家亲戚开厂生产的吗？
“嘘——”
秦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痞笑，显得高深莫测。
“山人自有妙计。”
他将手枪递给苏沐清，又把弹匣一个个塞到她手里。
“你老公我的本事大着呢，这点小手段算什么。”
“这次的对手实力深不可测，你带着这个防身，以防万一。”
（开玩笑，我可是有空间装备的男人！别说一把枪，下次我能把航空母舰给你变出来！）
（不对，航母太大了……下次还是给你变个高达出来吧！）
苏沐清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秦风身上有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秘密。
就像她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面对他时，总是会莫名地心安。
她只是默默地接过枪，手指熟练地在枪身上划过。
检查弹匣、上膛、打开保险、关闭保险……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刚才还柔情似水的绝美佳人，瞬间切换成了那个英姿飒爽、锐不可当的龙组精英。
秦风满意地笑了笑，重新坐回沙发上。
他看着窗外首尔的夜景，眼神变得深邃，低声自语：
“那个老鬼……究竟藏在哪里？真的跟清水集团有关系吗？”
“根据时间推算，它应该刚刚‘进食’完毕，正处于消化期，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动作。但这种‘饿’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它很快……就会进行下一次的狩猎。”
秦风眯起了眼睛。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下一次狩猎开始前，找到它。
或者，预测出它的下一个目标，来一出现场版的“守株待兔”。
而这，需要更精准的情报。
（妈的，又是预言家又是猎人的，我这金牌顾问的业务范围，真是越来越广了。下次必须得让女魔头给我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