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北伐大军主营的议事厅内,烛火通明,数十支巨烛在铜灯台上熊熊燃烧,映得厅内如同白昼。梁柱上雕刻的龙凤纹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在低语着即将来临的风暴。楚宴端坐于主位,身披玄色龙纹战袍,目光如炬;苏晚坐于其侧,身着素色宫装,外披淡紫锦缎披风,胎动微显,小腹隆起,却依旧端庄从容,神情沉静如水。霍奔、萧靖、叶红鸾、阿苦、魏小六等一众核心将领分列两旁,甲胄未解,杀气隐现,厅内气氛肃穆而紧张。
此时,三王联军已因内部分裂而土崩瓦解:西宁王周岳率军撤回西境,闭关自守;东川王楚烈与南湘王赵衍相互猜忌,大军对峙于洛阳城外,剑拔弩张,只差一瞬便可自相残杀。昭国北伐大军坐拥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南下破局、一统中原的千载良机。
苏晚缓缓起身,手中捧着一幅由丝绸绘制的军事地图,图上以朱砂标注敌我兵力分布、粮道要冲与关隘险地。她将地图轻轻铺于长案之上,指尖轻点,声音清越而坚定:“诸位,三王之盟,已如朽木将倾。东川与南湘互不信任,西宁撤军自保,联军名存实亡。此乃天赐良机,若我们能精准出击,兵分两路,协同并进,定能一举击溃敌军,为北伐大业奠定胜局。”
众将闻言,目光齐齐投向苏晚,眼中满是敬重与期待。他们深知,这位皇后虽为女子,且怀有四月身孕,却智谋深远,洞察人心,每每在危局中提出破局之策。昔日“离间三王”之计,便出自她手,如今局势再起波澜,她再度站出,众人无不信服。
楚宴微微颔首,语气柔和却带着帝王威严:“晚儿,你有何策,但说无妨,朕与众卿共议之。”
苏晚指尖轻移,落于地图之上两处要地:“臣妾之计,兵分两路,双线并进。第一路,由阿苦将军率雪鹰轻骑,突袭东川王的粮草重地——丰谷仓。此仓位于东川军后方百里,依山而建,三面环林,乃其大军命脉所在。若能焚其粮草、夺其仓廪,东川军必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她顿了顿,继续道:“第二路,由霍奔将军率主力大军南下,直逼洛阳,与萧靖大人里应外合。届时,可遣使劝降南湘王赵衍。他本就对东川王心怀怨恨,如今孤立无援,若我军以利诱之,以势压之,他极可能归顺昭国。如此,我们既能兵不血刃收服南湘,又能借其地利人和,合兵共击东川,可谓一石二鸟,势如破竹。”
霍奔眉头微蹙,沉声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然丰谷仓守备森严,四周设有烽火台与伏兵营,阿苦将军仅率轻骑突袭,恐难突破防线。且我军若分兵,主力南下兵力不足,一旦南湘王负隅顽抗,攻城恐将陷入僵局。”
阿苦猛然起身,甲胄铿锵,抱拳高喝:“主帅不必担忧!雪鹰轻骑乃我昭国精锐中的精锐,个个可一当十,善长途奔袭、夜袭突斩。末将愿立军令状:三日内,若不能夺下丰谷仓,提头来见!”
萧靖亦上前一步,拱手道:“霍帅所虑虽有理,但局势瞬息万变。南湘王赵衍如今内外交困,既惧东川吞并,又恐我军压境,正是最脆弱之时。若我军以十万主力压境,再由臣入城游说,晓以利害,许以‘保其封地、不夺兵权’之诺,他必会权衡利弊,选择归顺。届时,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得一强援。”
叶红鸾亦起身,英气逼人:“末将愿率红鸾娘子军随霍帅南下,作为侧翼奇兵,伏击敌军援兵,扰乱敌阵。洛阳城破之后,亦可迅速接管城防,维持秩序,保护百姓。”
苏晚点头,补充道:“为确保阿苦将军行动成功,臣妾建议:另派一支精锐,约五千人,由魏小六副将统领,伪装成南湘军旗号,于丰谷仓之战打响同时,佯攻东川王主营。此举可使楚烈误判为南湘军背盟,被迫分兵回防,从而减轻阿苦压力。同时,萧靖大人须在洛阳城内继续散布‘东川欲灭南湘’之谣言,甚至伪造书信、制造冲突,令赵衍彻底断绝与楚烈和解之念。”
楚宴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猛然拍案:“妙!此计环环相扣,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既断其粮,又乱其心,更裂其盟。好!就依皇后之策行事!”
他起身,声震大厅:“传我军令!”
“阿苦听令!”
“末将在!”
“命你即刻率领三千雪鹰轻骑,轻装简从,星夜兼程,突袭丰谷仓。务求三日内夺仓成功,将粮草尽数运回我军大营。若遇强敌,立即点燃赤焰信号弹,附近斥候营将火速驰援。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遵令!末将誓死完成任务!”阿苦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如鹰隼掠空。
“霍奔听令!”
“末将在!”
“命你统率十万主力大军,即刻南下,直取洛阳。与萧靖汇合后,先礼后兵,劝降赵衍。若其归顺,厚待之;若其负隅顽抗,即刻攻城,务求速胜!不得延误战机!”
“遵令!”霍奔声如洪钟,领命而去。
“叶红鸾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红鸾娘子军为先锋侧翼,随霍奔南下。攻城时负责切断敌军退路,城破后立即接管城门、衙署与粮仓,严禁劫掠,保护百姓。若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遵令!”叶红鸾领命,目光坚定。
“萧靖听令!”
“臣在!”
“命你即刻潜返洛阳,继续施行离间之计。可伪造东川军密令,散布‘楚烈已与谢衡密约,将借南湘军之手除赵衍’之消息。同时,联络城中旧臣、商贾、士族,暗中策应我军,为破城创造内应。”
“遵令!臣必不负所托!”萧靖躬身退下。
“魏小六听令!”
“末将在!”
“命你统五千精兵,伪装南湘军旗号,三日后夜袭东川主营,制造混乱。同时,负责前线粮草调度,确保各军补给不断。另,严密监视北狄动向,若有异动,即刻飞鸽传书!”
“遵令!”魏小六领命而去。
众将陆续退出议事厅,脚步铿锵,杀气腾腾。厅内渐归寂静,唯余烛火噼啪作响。
楚宴缓缓起身,走到苏晚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疼惜:“晚儿,你已有四月身孕,这般劳心费神,朕实在不忍。接下来的战事,有霍奔、萧靖他们,你且安心养胎,莫再忧心军务。”
苏晚微微一笑,反手轻抚他的手背:“陛下,臣妾虽不能披甲上阵,但心系江山社稷。这一战,关乎昭国命运,也关乎我们孩子的未来。我怎能置身事外?”
她低头,温柔地抚过小腹,声音轻柔却坚定:“等他出生时,我要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战火纷飞的乱世,而是一个四海升平、山河一统的昭国。我要他生在太平里,长在盛世中。”
楚宴凝视着她,眼中泛起微光,重重点头:“朕答应你。此战之后,我必率大军攻克大炎旧京,斩谢衡于殿前,扫清余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待天下安定,我与你携子登临泰山,俯瞰我昭国万里江山,告慰列祖列宗。”
夕阳西沉,余晖透过窗棂洒入厅中,将二人身影拉长,交叠于地,宛如一幅山河共守的画卷。烛火摇曳,映照着案上地图,那上面,洛阳已标为红点,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谁都知道,前路仍有血雨腥风,东川王不会束手就擒,谢衡更不会坐以待毙。但此刻,苏晚所定之策,已如利剑出鞘,直指敌军命脉。这一役,或将终结三王之乱,开启昭国中兴之局。
而“兵分两路”的战略,也将成为北伐史上最为关键的转折点,载入史册,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