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大军南下的消息如惊雷般传遍天下,原本各怀鬼胎、暗中较劲的三王——东川王楚烈(虽已上表求和,交出部分兵权,仍私藏精锐于边郡)、南湘王赵衍(表面恭顺,实则广结豪强,囤积粮草)、西宁王周岳(偏远西陲,却与外族勾连,野心暗藏)——竟在一夜之间达成默契,再次聚首。这日清晨,洛阳城外天光未明,寒雾弥漫,突然间旌旗蔽日,马蹄声如闷雷滚地,三王各自率领数千亲信部队,从不同方向浩浩荡荡抵达洛阳城郊,军容齐整,杀气隐隐,宣称要“共商伐谢大计”,实则各怀机心,图谋难测。
南湘王赵衍一马当先,身着金线绣云纹的锦袍,腰悬白玉带,头戴紫金冠,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贤王。他策马上前,对着前来迎接的霍奔和萧靖拱手作礼,声音洪亮:“霍将军,萧大人,本王听闻昭皇陛下亲率大军南下,誓讨奸贼谢衡,心中感佩不已!特联合东川王、西宁王,率军前来相助,共举义旗。今日在洛阳城外设下薄宴,名为‘盟心宴’,还请昭皇陛下和皇后娘娘赏光,共议军机,结盟誓约。”
霍奔眉头微皱,手按刀柄,心中警铃大作。三王素来互相提防,如今却突然联手,又主动设宴,绝非善举。他目光扫过赵衍身后那支看似整齐却杀气内敛的军队,又望向远处楚烈与周岳的营阵,隐隐觉得杀机暗伏。他侧头看向身边的萧靖,萧靖微微点头,眼神沉静,示意先应下,再探虚实。
“南湘王一片赤诚,我等自然感激。只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刚安排好大军南下事宜,诸事繁杂,容我先回去禀报,再定去留。”霍奔沉声道,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赵衍笑着摆手:“无妨,本王等得起。宴席已设在前方的‘望河楼’,酒菜已备,篝火已燃,只待陛下与娘娘驾临。此乃盟誓之宴,若陛下不来,岂非寒了天下义士之心?”
霍奔不再多言,立刻派快马返回洛阳城,向楚宴和苏晚紧急禀报此事。楚宴正在军帐中查看南线地图,听闻三王齐聚城外设宴,冷哼一声:“好一个‘共商大计’,分明是鸿门之宴,想趁我大军初动、根基未稳之时,逼我就范。”他转身看向苏晚,她正倚窗而坐,手抚孕肚,神色却异常冷静。
“三王突然聚首摆宴,恐怕没安好心。你怀有身孕,胎象未稳,不便前往,我带萧靖、霍奔前去即可,见机行事。”楚宴道。
苏晚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剑的光芒:“陛下,三王此次聚首,必然是想试探我们的虚实,甚至可能设下埋伏,逼你签下城下之盟。我若不去,他们定会以为我们心虚胆怯,反而助长其气焰。放心,我会小心,而且叶红鸾的红鸾娘子军可以暗中布置,以防不测。我不仅要赴宴,还要让他们知道——昭国皇后,不是他们能轻辱的。”
楚宴凝视她片刻,终是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叶红鸾听令!”
叶红鸾立刻上前躬身,一身红甲未着,只穿素色劲装,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末将在!”
“命你率领一千红鸾娘子军,乔装成百姓、商旅、农妇,暗中埋伏在望河楼四周。若有异动,立刻动手,务必护住陛下与娘娘安全,生擒主谋者!”
“遵令!”叶红鸾领命,转身大步离去,动作利落,如风掠影。
很快,楚宴和苏晚在霍奔、萧靖的护送下,率百名精锐护卫,抵达洛阳城外的望河楼。望河楼依伊水而建,三层飞檐,雕梁画栋,原是前朝贵族游宴之所,如今却被三王临时征用,楼外摆满宴席,酒香四溢,却掩不住空气中那股紧张的气息。三王率领亲信将领立于楼前,表面恭迎,实则目光如鹰,暗中打量。
东川王楚烈面色阴沉,铠甲未卸,腰间佩刀未离身,看到楚宴和苏晚到来,只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语气冷淡:“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西宁王周岳则目光闪烁,时不时打量楚宴身边的护卫人数与装备,又扫向远处的地形,显然在盘算退路与伏兵位置。
“昭皇陛下,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赵衍笑容满面,亲自迎上前,将楚宴和苏晚请至主位,又命人奉上热酒与珍馐,看似礼数周全,实则步步紧逼。
宴席开始后,赵衍频频举杯,口中尽是“共伐谢衡,匡扶正统”“天下苍生,共盼明主”等场面话,楚宴和苏晚则虚与委蛇,笑意浅淡,暗中观察着三王的神色与动作。萧靖不动声色地与霍奔交换眼神,二人皆知,杀机已至。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赵衍突然放下酒杯,面色一肃,对着楚宴正色道:“陛下,如今谢衡盘踞旧京,拥兵二十万,势大难制。仅凭昭国一己之力,恐难一战而克。本王与东川王、西宁王商议,愿各出五万兵力,组成三十万联军,由陛下统一指挥,共伐国贼。只是……联军粮草浩大,运输艰难,还需昭国多承担七成粮草供应,方能成事。”
楚宴心中冷笑,赵衍这是想借“联军”之名,行挟制之实——既让昭国承担全部后勤重担,又可借机安插眼线,监视昭军动向,甚至日后以“粮草供给”为要挟,逼迫昭国让权。他尚未开口,萧靖已起身拱手,语气从容:“南湘王所言极是!联军之事,关乎天下大势,确需昭国担起重任。不过此等大事,涉及军制、粮道、指挥权等诸般细节,还需详细商议。不如先饮酒尽兴,待宴席后,我等再与三王闭门细谈,拟定盟约。”
赵衍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微抿,却也只能点头:“也好,那便稍后再议。”
而此时,望河楼外,叶红鸾已率红鸾娘子军悄然布防。娘子军们身着粗布衣裳,有的扮成卖茶的小贩,挑着茶担在楼外徘徊;有的扮成洗衣的妇人,蹲在河畔搓洗衣物;有的则潜伏在附近的树林、草垛、废弃粮仓之中。她们手中暗藏短刃、飞镖、火折子,腰间绑着轻甲,密切关注着望河楼内的动静。
一名红鸾女兵悄悄潜至叶红鸾藏身的草棚,低声道:“将军,望河楼两侧的树林里,发现了数百名陌生壮汉,皆着便服,却腰藏利刃,手持长斧,已列阵待命,显然是刀斧手!另有数十人埋伏在楼顶与阁楼夹层,恐有火攻之计!”
叶红鸾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果然有埋伏!传令下去:所有姐妹进入一级战备,弓弩上弦,飞火点火,待我信号。若楼内传来兵刃声或陛下遇险,立刻冲入,先护主,再剿敌!记住,不留活口,但不可伤及百姓。”
“是!”女兵领命,迅速传达。
望河楼内,宴席依旧在继续,丝竹声未停,却已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断。东川王楚烈频频看向楼外,手指轻敲桌面,显然在等待信号;西宁王周岳则频频擦拭手中的佩剑,剑鞘已开,神色紧张,似随时准备动手。
苏晚轻轻握住楚宴的手,指尖微凉,却坚定无比。楚宴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腰间的玄铁剑,剑柄冰冷,却让他心神镇定。他知道,今日这一局,不是宴席,而是生死棋局。
突然,赵衍猛地拍案而起,杯盘震落,酒水四溅,他声色俱厉:“楚宴!你别给脸不要脸!今日这宴席,可不是让你讨价还价的!要么立刻答应我们的条件,签下盟约,交出粮道与兵权;要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让你今日葬身这望河楼!”
话音未落,望河楼两侧的树林里骤然冲出数百名刀斧手,如黑潮涌至,手持利斧与长刀,直扑楼内。楼内三王亲信也纷纷拔出兵器,从席间跃起,围住楚宴与苏晚,刀光闪烁,杀气冲天。
“楚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东川王楚烈狞笑一声,拔刀出鞘,眼中满是复仇的快意,“你夺我兵权,辱我威严,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楚宴面色平静,缓缓起身,玄铁剑出鞘三寸,寒光乍现,冷声道:“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拦我?你们以为,我楚宴会毫无准备,踏入你们的圈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望河楼外突然响起一阵清厉的哨声,紧接着,呐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叶红鸾一马当先,率红鸾娘子军从四面八方冲入战场。娘子军们褪去布衣,露出内里红色纸甲,手持长枪、飞火与短刃,如一道赤色洪流,瞬间冲散刀斧手的阵型。她们训练有素,阵法严整,以三人为组,攻守兼备,所到之处,敌军节节败退。
“保护陛下和皇后娘娘!”叶红鸾高声怒喝,雪刃宝刀出鞘,刀光如雪,一斩之下,三名刀斧手应声倒地。她身如鬼魅,刀锋所至,无人能挡。
霍奔与萧靖也立刻率护卫队反击,玄色甲胄如铁壁,长枪如林,将楚宴与苏晚护在中央。楼内瞬间化作修罗场,桌椅翻倒,酒菜洒地,血光四溅。
赵衍、楚烈、周岳见势不妙,脸色惨白。他们万万没想到,楚宴不仅早有防备,竟还藏着如此一支精锐女军,战斗力之强,远超寻常军队。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埋伏尚未完全展开,便已被反制。
“快!撤!从后门走!”赵衍高声喊道,转身欲逃。
楚宴冷笑一声,玄铁剑一挥,身影如电,已拦在门前,剑尖直指赵衍咽喉:“想走?你们设下鸿门宴,图谋不轨,如今阴谋败露,还想全身而退?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一场精心策划的“盟心宴”,瞬间化作刀光剑影的生死战场。红鸾娘子军的身影在乱军中穿梭如风,玄色护卫队与三王亲信激烈厮杀,望河楼外的雪地,很快被鲜血染成暗红,宛如雪原上绽开的血梅。火光映照下,喊杀声、兵刃声、哀嚎声交织成一片。
而三王的阴谋,也在这一刻彻底败露。他们以为楚宴初掌大权,根基未稳,可趁机挟制,却低估了苏晚的智谋、楚宴的决断,更小看了昭国将士的忠诚与战力。
随着叶红鸾一声令下,红鸾娘子军完成合围,三王亲信或死或降,赵衍被生擒,楚烈负隅顽抗,被霍奔一枪挑落,周岳跪地请降。
楚宴立于血色雪地之中,玄铁剑滴血未干,望向远方南下的大道,声音低沉却坚定:“从今日起,昭国再无三王之患。南征之路,畅通无阻。谢衡,你的末日,也不远了。”
苏晚站在望河楼前,望着满地狼藉与昭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轻轻抚着小腹,低语道:“孩子,这天下,终将属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