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覆盖了洛阳城外的荒原。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一片苍茫,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发出呜呜的声响,宛如鬼哭狼嚎。
楚宴身着一身玄色铠甲,站在洛阳城的城楼上,目光炯炯地望着远方的东川军营。城楼下,是密密麻麻的昭国军队,灯火通明,宛如繁星点点,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自从今日午时,影一派人送来萧策被擒、左耳被割的消息后,楚宴就一直站在这里。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凝重与沉思。
萧策被擒,虽然震慑了东川,但也彻底激化了昭国与东川的矛盾。东川王病重,萧策是东川的实际掌权人,如今萧策被擒,东川军群龙无首,必然会陷入混乱。但混乱之后,要么是东川军推举新的首领,与昭国死战到底;要么是东川军内部发生分裂,自相残杀。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利于昭国的北伐大业。楚宴想要的,不是彻底消灭东川,而是让东川成为昭国的盟友,共同北伐,攻克旧京。毕竟,东川军的兵力不弱,若是能争取到东川军的支持,昭国的北伐之路,将会平坦许多。
“将军,夜深了,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帐歇息吧。”副将魏小六走到楚宴身边,躬身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他看着楚宴挺拔的背影,知道楚宴此刻心中必定充满了纠结与抉择。
楚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小六,你说,东川军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魏小六沉吟了片刻,说道:“回将军,萧策被擒,东川军必定人心惶惶。如今东川军中,最有威望的是副将李嵩。李嵩此人,沉稳老练,深谋远虑,他必定会权衡利弊,不会轻易与我们为敌。毕竟,东川粮草匮乏,若是与我们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楚宴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李嵩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与昭国为敌,没有好下场。但萧策是他的世子,他若是不救,恐怕难以服众。”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决定了,今夜亲自前往东川营,与李嵩谈判。”
“将军!不可!”魏小六脸色骤变,连忙劝阻道,“东川营现在人心惶惶,局势不明,您亲自前往,太过危险了!若是李嵩心怀不轨,您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我知道危险。”楚宴的眼神坚定,“但为了昭国的北伐大业,为了天下太平,我必须去。李嵩若是真的聪明,就不会伤害我。毕竟,我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楚宴知道,东川军现在最缺的就是粮草。如今已是深冬,东川的粮草储备早已告急,若是得不到补充,东川军很快就会陷入绝境。而昭国,经过这些日子的积累,粮草充足,足以支撑大军北伐。
他可以用粮草作为筹码,与李嵩谈判,让李嵩交出东川先锋军的指挥权,归顺昭国。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东川的威胁,又增强了昭国的兵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将军,您要三思啊!”魏小六依旧劝阻道,“您若是出事,昭国就会群龙无首,北伐大业也会功亏一篑!不如让我代替您前往东川营谈判?”
“不行。”楚宴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我亲自前往。李嵩若是看不到我的诚意,是不会答应谈判的。你放心,我会带着影鸦暗卫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他拍了拍魏小六的肩膀,说道:“我走之后,洛阳城就交给你了。你要严加防备,防止南湘军趁机偷袭。若是我三日之内没有回来,你就立刻率领大军,攻打东川营,救出萧策,扶持东川军中愿意归顺昭国的将领掌权。”
“遵令!”魏小六见楚宴态度坚决,知道再劝阻也无济于事,只能躬身应道,眼中满是担忧与敬佩。他知道,楚宴这是为了昭国,为了天下百姓,不惜以身犯险。
楚宴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城楼。他回到中军大帐,换上了一身便装,只带了影一和十名精锐影鸦暗卫,骑着快马,朝着东川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快马在雪地上疾驰,扬起漫天的雪沫。楚宴坐在马背上,目光冷静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他知道,今夜的谈判,关乎着昭国的未来,关乎着北伐大业的成败,他必须成功。
大约一个时辰后,楚宴和影一等人终于抵达了东川营的外围。东川营的营寨依山而建,四周布满了哨塔和铁丝网,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楚宴勒住马缰绳,停下脚步。影一立刻上前,朝着东川营的哨塔高声喊道:“昭国楚宴,前来拜访东川副将李嵩将军,还请通报!”
哨塔上的东川士兵听到“楚宴”二字,顿时大惊失色,立刻拿起弓箭,对准了楚宴等人,厉声喝道:“楚宴小儿!你竟敢前来送死!世子被你擒获,我们正想找你报仇!”
“休得无礼!”影一怒声喝道,手中的短刀一闪,目光凌厉地盯着哨塔上的东川士兵,“我家将军是前来谈判的,并非来送死的!若是你们敢对我家将军不敬,休怪我们不客气!”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模样的人登上哨塔,看到楚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喝道:“住手!不得对楚将军无礼!”
他正是东川军的副将李嵩。今日萧策被擒的消息传来后,李嵩就一直坐立不安。他知道,萧策鲁莽行事,劫持苏晚,背叛盟约,已经彻底激怒了楚宴。如今楚宴亲自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李嵩立刻下令,打开营门,亲自率领几名将领,走出营寨,迎接楚宴。
“楚将军,久仰大名!”李嵩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他既敬畏楚宴的实力,又对萧策被擒之事心怀怨恨。
楚宴翻身下马,拱手还礼,说道:“李将军,客气了。深夜前来拜访,打扰了。”
“楚将军说笑了。”李嵩说道,“楚将军亲自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里面请!”
楚宴点了点头,带着影一和几名影鸦暗卫,跟随李嵩走进了东川营的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燃烧着熊熊的炭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大帐内的桌椅摆放整齐,墙上挂着一幅东川的地图。几名东川军的将领坐在两侧,目光警惕地盯着楚宴,眼中满是敌意。
楚宴毫不畏惧,径直走到大帐中央的座位上坐下。影一和几名影鸦暗卫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在场的东川将领,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楚将军,”李嵩坐在楚宴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您今日擒获我家世子,又割去他的左耳,这笔账,我们东川军不会就这么算了!您今日亲自前来,到底想干什么?”
楚宴笑了笑,说道:“李将军,明人不说暗话。萧策劫持我夫人,背叛盟约,罪该万死。我之所以没有杀他,就是看在东川王与昭国曾有盟约的份上,给东川军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大炎朝廷名存实亡,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我昭国顺应天意,招揽流民,扩充兵力,就是为了攻克旧京,斩除谢衡,实现天下太平。东川军若是愿意归顺昭国,与我们共同北伐,我可以保证,事成之后,东川的地盘不变,还会额外赏赐东川十万石粮草。”
“归顺昭国?”一名东川将领立刻怒声喝道,“楚宴,你休要痴心妄想!我们东川军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归顺于你?”
“就是!世子被你擒获,我们一定要救回世子,与你昭国决一死战!”另一名将领附和道。
楚宴没有理会这些将领的怒吼,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李嵩,说道:“李将军,我知道你心中有顾虑。萧策是你的世子,你若是归顺昭国,恐怕难以服众。但你想想,东川现在粮草匮乏,士兵们饥寒交迫,若是再与昭国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候,不仅萧策性命难保,东川军也会全军覆没,东川的百姓也会遭受战火之苦。”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李嵩,说道:“这是我的承诺。我以昭国将军的名义起誓,若是东川军愿意归顺昭国,交出先锋军两万人的指挥权,我立刻调拨三万石粮草给东川军,并且保证萧策的性命安全。事成之后,再赏赐东川十万石粮草,封萧策为东川侯,继续镇守东川。”
李嵩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文书上的条款清晰明了,处处透着楚宴的诚意。他的心中泛起了嘀咕。东川军现在确实粮草匮乏,士兵们已经快断粮了,若是得不到补充,很快就会陷入绝境。而楚宴提出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
但他也知道,归顺昭国,就意味着东川军失去了独立性,成为了昭国的附属。而且,萧策被擒,左耳被割,这份耻辱,让他难以释怀。
“楚将军,”李嵩抬起头,看着楚宴,说道,“您的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我需要时间考虑。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擅自做主。”
“可以。”楚宴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一个时辰后,我要你的答复。”
李嵩点了点头,说道:“好。楚将军,您先在此歇息片刻,我去与其他将领商议一下。”
楚宴应道:“请便。”
李嵩起身,带着几名核心将领,走出了中军大帐,前往侧帐商议。
中军大帐内,只剩下楚宴和影一等人。影一走到楚宴身边,低声说道:“将军,李嵩此人,心思深沉,我们不得不防。若是他趁机调集兵力,围攻我们,我们就危险了。”
楚宴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但李嵩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做。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草,而我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他伤害了我,不仅得不到粮草,还会遭到昭国大军的报复,到时候,东川军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已经让魏小六在营外布置了兵力,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有出来,他就会立刻率领大军攻打东川营。李嵩若是不想鱼死网破,就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
影一点了点头,说道:“将军英明。”
楚宴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苏晚,想起了腹中的孩子,想起了昭国的百姓。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必须尽快解决东川的问题,然后集中兵力,北伐旧京。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嵩带着几名核心将领,回到了中军大帐。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坚定。
“楚将军,”李嵩走到楚宴面前,躬身说道,“经过我们商议,我们同意您的条件。东川军愿意归顺昭国,交出先锋军两万人的指挥权,换取三万石粮草。但我们有一个要求,您必须保证世子萧策的性命安全,并且在事成之后,兑现您的承诺。”
楚宴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李将军,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东川军真心归顺昭国,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萧策的性命安全,我也会负责到底。”
他站起身,伸出手,说道:“合作愉快!”
李嵩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与楚宴握了握手,说道:“合作愉快!”
握手的瞬间,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楚宴知道,东川军的归顺,让昭国的北伐大业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而李嵩也知道,归顺昭国,是东川军唯一的出路,也是东川百姓的福气。
“李将军,”楚宴说道,“粮草我会在明日午时之前,调拨到东川营。你现在就可以下令,让东川先锋军的将领,前往洛阳城,听从霍奔将军的调遣。”
“遵令!”李嵩应道,立刻下令,让东川先锋军的将领,前往洛阳城报到。
楚宴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谈妥,我就不多打扰了。明日午时,我会派人将粮草送到。”
他转身,带着影一和几名影鸦暗卫,走出了东川营的中军大帐。
李嵩亲自将楚宴送到营门口,看着楚宴等人骑着快马,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东川军就彻底归顺了昭国,他的命运,也与昭国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楚宴骑着快马,朝着洛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依旧深沉,寒风依旧呼啸,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东川军的归顺,让昭国的兵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北伐的胜算也大大提高了。
他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昭国的大军兵临旧京城下,攻克城池,斩除谢衡,实现天下太平。他仿佛看到了,苏晚抱着腹中的孩子,站在洛阳城的城楼上,朝着他微笑。
快马疾驰,朝着洛阳城的方向前进。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马蹄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楚宴知道,前路依旧充满了困难和挑战,但他有信心,有决心,带着昭国的将士们,带着天下的百姓,走向光明的未来。
回到洛阳城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魏小六看到楚宴平安归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忙率领将领们,迎了上去。“将军,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楚宴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小六,立刻下令,调拨三万石粮草,明日午时之前,送到东川营。另外,通知霍奔将军,做好接收东川先锋军的准备。”
“遵令!”魏小六应道,立刻下去安排。
楚宴走进中军大帐,换下了一身便装,径直走向苏晚的寝宫。他知道,苏晚一定很担心他。
寝宫的灯还亮着,苏晚正坐在床边,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来。看到楚宴走进来,苏晚的眼中立刻泛起了泪光,连忙起身,跑到楚宴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阿宴,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楚宴轻轻拍了拍苏晚的后背,温柔地说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他感受到苏晚身体的颤抖,知道她一定很害怕。
“东川的事情怎么样了?”苏晚抬起头,看着楚宴,眼中满是担忧。
楚宴笑了笑,说道:“已经解决了。李嵩已经同意归顺昭国,交出了东川先锋军两万人的指挥权,我们用三万石粮草,换来了两万大军。”
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道:“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北伐大军就更加强大了!”
“是啊。”楚宴点了点头,抚摸着苏晚的孕肚,说道,“等我们整合了东川的兵力,就立刻出兵北伐,攻克旧京,让你和孩子,能早日过上太平日子。”
苏晚靠在楚宴的怀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楚宴一定会实现他的承诺。只要他们同心同德,携手并肩,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温暖而耀眼。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于昭国来说,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北伐的号角,即将吹响;天下太平的梦想,即将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