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雪碧此刻心中欢喜。
谁能想到啊，她今天本是跟着母亲来花神庙例行公事般参拜祈福，结果竟能遇上安国公郡主和尚书府千金这样平日里她连远远见上一面都没资格的人物。
如今这位宋大小姐还如此大方，真的要赠她一支珍贵的十二花神发簪！
瞧着小侯爷和宋大小姐之间这熟络的模样，这事儿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这趟花神庙，来得太值了！
谢允之压根不认识什么艾家小姐，此刻也不想知道她是谁，他只想问问这姑娘脸皮怎么这么厚，别人说给，她就要啊？
一点推辞客气都不懂吗？
面对宋姝静温柔却带着追问的目光，谢允之头皮发麻，眼神躲闪，声音都低了几分，没什么底气地解释道：
“姝静姐姐，那个……十二花神……它…它还没完全做好呢……要不，我过几日再给你送去？”
宋姝菀一听这话，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宋姝静之所以敢当众那么笃定地承诺要给艾雪碧一支，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谢允之已经把今年唯一的那一套十二支十二花神，全都送到了自己的听雪苑。
宋姝静还天真地以为，谢允之只是给了自己两朵，剩下那十朵，理所当然是留给她的，所以她才能如此大方地慷他人之慨。
结果呢？
她一支都没有了！
宋姝菀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好看，却也极其危险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与即将搞事的兴奋。
一旁的林婉清一瞧她这表情，心中立刻了然：
来了来了！菀菀要开始作妖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要作什么妖，但看这兴奋的小表情，肯定是好戏开场没跑了！
宋姝静脸上适当地流露出几分讶异，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关心：
“今日是花朝节，你曾与我说过，每年工匠都会在这一日准时制好十二花神的，是……出了什么变故吗？而且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会在花神庙亲手交给我的呀。”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宋姝菀发间那两支娇艳欲滴的十二花神发簪，意思很明显…
既然宋姝菀头上戴的已经是成品，那剩下的十支，绝无可能还没制好。
按照谢允之以往对她的重视，就算真有几支没做完，也肯定会把做好的先给她，怎么可能全都先紧着宋姝菀？
艾雪碧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连忙笑着打圆场，试图给谢允之递个台阶：
“也可能……是工匠对于自己的封刀之作格外谨慎，想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给姝静姐姐你呢？毕竟是最后一套了，精益求精也是有的。要不然……咱们先去赏花踏青？边走边聊？”
宋姝静看了一眼谢允之那越发躲闪，几乎不敢与她对视的神情，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
他不会……是真的将那一整套十二花神，全都给了宋姝菀吧？
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两人素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掐，是一对出了名的冤家！
谢允之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反而把所有的十二花神都给了她？
他明明亲口答应过自己的啊！
宋姝静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绪，即便真相尚未完全摊开，她也担忧万一事实果真如此，自己再继续追问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将最后一点颜面都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也…也好。那我们先去踏青吧。允之，你也一起吧？许久不见，最近……过得可还安好？”
她试图转移话题，维持住自己温柔体贴的表象。
谢允之见她不再追问十二花神，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哎呀～～”
宋姝菀那娇滴滴，带着明显讶异的声音响起，精准地打破了这勉强维持的平静，
“怎么会还没有制好呢？”
谢允之立刻扭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哀嚎与恳求，几乎要跪下来求这位小祖宗高抬贵手，别再煽风点火了！
这位祖宗怎么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呢？！
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宋姝菀与他对视，冲着他极其友好地，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无辜的笑容，仿佛在说我是在帮你呀。
紧接着，她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脸色微变的宋姝静身上，语气天真又带着疑惑：
“今年的十二花神，工匠可是一大早就制好了呢。你看，都已经戴在我的头上了，怎么会……还没有制好呢？”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宋姝静的脸上。
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此刻也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谢允之，食言了。
他把原本承诺要送给她的，那完整的一套十二花神，全都给了宋姝菀！
一支都没给她留！
宋姝菀仿佛还嫌不够，抬手优雅地抚了抚鬓边那朵玉簪白的十二花神发簪，笑得明艳动人，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体贴：
“不过呢……也许工匠是破例制了两套十二花神也说不定呢？”
她眨了眨眼，看向谢允之，又看向宋姝静，
“我手里这一套呢，是小侯爷一大早就巴巴地送到我手里的。至于另一套嘛……也许，可能，大概……真的还没有制好呢？姐姐，你还是再耐心等等吧。”
宋姝静嘴角那抹温婉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僵硬得如同石刻。
艾雪碧见状，眼珠子一转，立刻笑着接口，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叹与天真：
“我虽然是今年才来的京城，倒也听说过定安侯府制作十二花神的规矩。听说那工匠每年只能做出来十二支，因为做工极其精细繁琐，想加快进度也没办法。今年竟然能做出来两套？那可真是……让人敬佩不已啊！”
她这话看似在圆场，实则是在宋姝静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点明了每年只有一套这个事实，彻底坐实了谢允之的食言。
她又不是傻子，眼下局势明朗，小侯爷明显更重视甚至惧怕这位骄纵的宋二小姐。
初来京城，抱谁的大腿不是抱？
何必去抱一个明显失了宠，还是个庶女的宋姝静？
当然是顺势向宋二小姐示好更划算！
宋姝静嘴角的笑容更加僵硬，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青白交加，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宋姝菀！你……你别再说了！还有你！”
谢允之恼羞成怒，先是指着宋姝菀，然后又气急败坏地指向艾雪碧，
“闭嘴！”
宋姝菀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副极其无辜委屈的表情，声音又软又糯：
“怎么啦？我明明是在帮你解围，替你解释呀。你不谢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我闭嘴呢？”
谢允之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脱口而出：
“我让你别说话谁让你闭嘴了？！我是让她闭嘴！”
他手指依旧指着艾雪碧。
这怎么还越描越黑，火上浇油呢？！
“小侯爷？哎呀呀，老朽方才就听说小侯爷在花神庙，却不想这地方这么大，还能有幸遇见小侯爷，真是老朽的福泽啊！”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的老者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对着谢允之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侯爷，老朽今夜过后就打算启程回老家安度晚年了。在定安侯府没来得及当面拜别，就容许老朽在这里，跟小侯爷道个别了。”
林婉清好奇地问道：
“老人家，您就是定安侯府那位专门制作十二花神的工匠？”
老者连连点头，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正是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