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械的惊喜验收过后,看着丐帮在河西府的事业蒸蒸日上,各项事务井井有条,石猛、李修文等人各司其职,运转良好,季言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后方基本盘稳固,他终于可以暂时从繁杂的具体事务中抽身,着手进行一项在他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给这个修真世界,来一场思想与知识的小小“震撼”!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季言把自己关在了知味楼后院的专属房间里,开始了疯狂的“闭门造车”。桌上、地上甚至床上都堆满了写满字迹的纸张,墨迹未干的新纸与涂改得面目全非的草稿混杂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油墨与茶香,还有季言抓狂时揉成一团的纸团。
门外,是河西府有所恢复的喧嚣市井;门内,是季言伏案疾书,与记忆中那些早已还给老师的知识进行殊死搏斗的“无声战场”。他时而皱眉苦思,用笔杆敲着脑袋,试图从记忆深处抠出一个模糊的公式;时而灵光一闪,下笔如飞,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攻下了一座知识的堡垒。
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季言每次这么干,保准又是准备要掏出点惊世骇俗的东西来,而他们只需在季言“闭关”期间,一如既往的做自己应做之事。
唯一不同的是凌霜。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沉默地守在门外,而是自然而然地接手了赵清漪之前的部分工作,端茶送水,整理房间,偶尔还会根据季言的需求,帮他查找一些关于大胤地理、风物甚至是某些古老传说的资料。她动作轻盈利落,尽量不发出声响打扰季言的思绪,但她的存在本身,就让这间杂乱的书房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两人的关系变了,相处模式自然也跟着改变。凌霜的护卫不再仅仅是一种职责,更添了几分对亲密之人的关切与守护。
她会默默记下季言思考时喜欢无意识转笔的小习惯,也会在他长时间熬夜后,眼角发红时,适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或者一条沁凉的湿毛巾。
“媳妇,你说,我把这些东西弄出来,会不会遭天谴啊?”某天,季言看着自己写满各种化学符号和化学式的厚厚一叠纸,半开玩笑地对凌霜说道。
凌霜抬起清冷的眸子,看了看那堆在她看来如同天书般的纸张,又看了看季言那带着疲惫却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轻轻摇头:“你做的,必然有你的道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只是,莫要太过劳神。”
季言对此自然是乐开了花,内心美滋滋:“这就是有媳妇的好处啊!以前当单身狗的时候,闭关搞研究只能自己啃干粮,现在有人端茶送水还附带颜值buff,工作效率都提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媳妇万岁!”
而他笔下所写的,正是他计划中的基石——从九年义务教育到高中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体系!得益于【修为+1】带来的脑力强化和记忆回溯,那些尘封在脑海角落的公式、定理、元素周期表,被一点点重新挖掘、整理出来。
“牛顿老爷子,对不住了,您的三大定律我先借来用用…”
“门捷列夫大叔,您的周期表真是穿越者装逼…啊不,是推动世界进步的利器啊!”
“还有勾股定理、三角函数、微积分入门…妈的,当年要是能有这记忆力,清华北大还不是随便挑?”
他一边写,一边内心疯狂吐槽,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种将另一个世界的智慧结晶搬运到这个陌生天地的巨大荒谬感。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在修真界不知道还管不管用?”他捏着下巴思索,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点着,“至少,用来培养工程师、改良工具、理解物质本质,绝对够用了!等丐帮的兄弟们掌握了这些,搓出更高级的枪炮,搞出标准化生产,甚至…弄出点别的什么‘大杀器’,也不是不可能吧?科学修仙,法力无边啊!”
搞定了“自然科学”部分,季言笔锋一转,开始书写他计划中真正核心、也最为危险的“社会科学”部分——思想武器。
他凭借记忆,开始默写、并大量进行“异世界本土化”改编的《毛选》以及其他一些思想政治理论。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他需要将原典中针对旧中国的“三座大山”——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巧妙地替换成这个修真世界真正的压迫根源。
经过反复推敲,结合他从欧阳明、萧则诚、宇文雍那里听来的零星信息,以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他最终确定:
“神权主义” —— 对应原“帝国主义”,指代那些凌驾于修真宗门之上、视众生为刍狗、收割信仰与资源的未知更高层次存在,这是他根据欧阳大佬、萧相、宇文雍等人提供的零星线索,自己从零星信息中整理出来的潜在敌人,具体真伪,还有待验证。
“宗阀主义” —— 对应原“封建主义”,指代把持修炼资源、垄断上升通道、视凡俗如草芥的各大修真宗门及其附属世家。他们是当前最直接、最残酷的压迫者。
“皇权主义” —— 对应原“官僚资本主义”,指代与修真宗门勾结、维护其统治、压迫百姓的世俗皇朝及官僚体系。
特别是那篇经过他精心改编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几乎字斟句酌,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转化为“底层凡人联合受压迫的低阶修士,逐步瓦解仙宗与皇权统治”的异世界革命路线图。
写完之后,他看着纸上那些仿佛带着火焰力量的文字,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玩意儿要是流传出去…怕不是要立刻被所有修真宗门和世俗王朝联手通缉,挫骨扬灰吧?”他咽了口唾沫,仿佛已经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追杀令和神通法宝的光芒。
“但是…不打破这吃人的旧世界,凡人永无出头之日!修真,不该只是少数人的特权!而拯救世界,也不该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舞台,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一股源自现代灵魂、混杂着对此世不公的愤懑以及对未来蓝图的期待的豪情,冲散了短暂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在玩火,但这把火必须点燃!他不是什么天生的救世主,但他相信,当思想的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自会有破土而出的力量。
他将整理好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教材,分别打包,郑重地交给了石猛和李修文。
“猛子,修文,这些东西,是我们未来能否站稳脚跟,甚至…改变这个世道的关键。”季言神色无比严肃,“数理化的部分,作为帮内学院的高级课程,挑选有天赋、忠诚可靠的子弟学习。至于这些…”他指了指那叠思想政治教材,“作为所有核心成员,乃至未来所有想要加入我们事业的人的必修课!要从思想上武装起来!”
石猛接过那厚厚一摞纸,虽然很多字都认不全,内容更是看得云里雾里,但他秉承一贯的原则——大哥说的都是对的!他重重拍胸脯:“大哥放心!我一定组织大家学好!谁敢不好好学,我揍他!”
李修文则陷入了巨大的震撼和迷茫之中。他翻开那本土化版的《矛盾论》,看着里面“仙宗与凡民的根本矛盾”、“修炼资源的有限性与欲望的无限性”等论述,只觉得以往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固有的世界观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大…大哥,这…这实在是…”李修文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季言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修文,我知道这很难接受。这不强求,你若实在无法理解,可以只负责数理化的教学推广……”
然而,李修文在经历了最初的冲击后,眼中却逐渐燃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芒。他是学霸,追求的是真理与大道。季言提出的这些理论,虽然惊世骇俗,却逻辑严密,直指本质,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不!季大哥!”李修文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我要学!我要弄明白!若这真是世间至理,我李修文岂能因循守旧,畏而不前?”
季言欣慰地笑了。他就知道,李修文这块璞玉,拥有超越时代的潜质。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季言化身“季夫子”,在知味楼开辟了一间临时讲堂。石猛、李修文、赵氏三姐妹、王瑾、赵谦,甚至连凌霜,都成了他的学生。
课堂气氛…十分诡异。
季言在上面讲“物质决定意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石猛在下面猛记笔记,嘴里念念有词:“大哥说的对…物质…意识…嗯,记下来…”
李修文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提出各种刁钻问题,与季言激烈辩论。
赵清漪听得若有所思,似乎联想到了农业管理和技术革新。
赵清婉则对“群众路线”表现出浓厚兴趣,觉得对管理互助会和情报网络大有裨益。
王瑾一开始还勉强能听进去点“杠杆原理”、“抛物线”,等到讲思想政治时,就开始眼神呆滞,神游天外。
赵谦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但看他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他估计已经脑子里已经在模拟如何用迫击炮轰炸修真宗门了。
而凌霜,同样听得十分认真。这些完全不同于修真传承的理论,再次刷新着她的认知,但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反感,因为季言一向如此,总能做出一些她难以理解的事来。
在她看来,这是她接近和了解自己心爱之人的钥匙,因此她学得十分认真。
课余时间,季言也没闲着。拉着王瑾赵谦斗地主,跟老钱、凌霜下象棋,偶尔还会凑两桌麻将,倒也其乐融融。
凌霜还是老样子,输了棋就会要求季言再下一局。
老钱在麻将上意外有天赋,每次都默默计算着牌面概率,然后能不动声色地胡牌,赢走所有人的零花钱。
修文通常不参与娱乐项目,专心研读季言给的教材,不过偶尔也会在石猛的要求下,帮忙出谋划策。
赵氏三姐妹中规中矩,也各有所长。赵清婉算牌细致,赵清灵善于观察,赵清漪纯粹靠运气,并且运气似乎都不会太差。至于王瑾、赵谦二人则属于纯陪玩和“肥羊”,实属又菜又爱玩,输了就嚷嚷着再来,贡献了最多的铜板。
半个月的“强化培训”转眼即过。
深夜,河西府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偶尔划过夜空。
季言和凌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知味楼,没有惊动任何人。事实上,早在傍晚的那顿丰盛“送行宴”上,该道的别,该嘱咐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回望了一眼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河西府城,季言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走吧,”他看向身旁一身劲装、容颜清丽的凌霜,轻声道,“我们先去京城。去看看萧相,看看崔尚书(两年后,崔衍升任刑部尚书),看看…丫丫和文柏他们。”
他知道,凌霜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对那几位亦师亦友的长辈和曾经的同伴,是思念的。外界两年,福地百年,虽然没有物是人非的地步,但心路历程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过了。
凌霜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期待。
季言从福地内放出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两人身形一动,跃身上马,随后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河西府的轮廓渐渐模糊,最终隐没在群山与夜色之中。
而思想的种子已经撒下,能不能发芽,能长多高,最终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