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接过染血的信，指节收紧。斥候跪在殿前，喘息未平。
她没有拆信。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军图案，一把掀开遮布。西北疆域图铺满整面墙，红线标出三处驻军点，其中一处已被朱砂圈起，旁边写着“断联七日”。
“传影鸢。”
话音落下不到半盏茶时间，黑衣女子从侧门走入。她戴着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脚步轻得像踩在棉上。
“你说。”沈知微盯着地图，手指按在被圈住的位置。
“沈清瑶残部已入罗马境内，三日前借兵五万，打着救援旗号北上。他们伪造了我军求援文书，诱使边关放松戒备。”影鸢声音低哑，“真正的五万将士被困戈壁深处，粮草耗尽，沙暴封路，无法突围。”
沈知微闭眼三秒。再睁眼时，目光落在另一条细线上——那是旧年她设伏歼敌的沙暴阵路线。
“调东营守军即刻出发，沿老路线行进三十里后扎营，燃三堆火，不设哨岗。”
影鸢抬眼：“可那里……是空地。”
“正因是空地，才要他们去。”
她走到桌前，提起笔写下一道令符，盖上私印。“命前线传令兵带此令出关，见主将亲启。若有人问起，就说主帅重伤，全军南撤。”
影鸢接过令符，迟疑片刻：“若敌军识破，反扑京城？”
“他们不会。”沈知微冷笑，“他们知道我会用沙暴杀局，所以必定防着。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偏要他们以为我会改主意。”
影鸢不再多言，退下执行。
殿内只剩她一人。她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那片被朱砂圈住的荒漠。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传令兵入内跪报：“前线急讯，敌军前锋距我东营二十里，但……”他顿了顿，“他们绕开了沙暴区，改走东南裂谷。”
沈知微闭眼。
心镜系统启动。
三秒静默。
一句心声浮现——“她必设伏于阔地，我偏不入局。”
她睁开眼，笑了。
“传令。”她提笔又写，“撤东营，留空寨。所有兵马退至裂谷西侧沙丘后埋伏，等风起。”
传令兵领命而去。
三日后，西北前线。
天色昏黄，风势渐强。沈知微披着玄色披风立于高台，手握令旗。远处，敌军大部队正缓缓推进，旗帜猎猎，马蹄扬起尘土。
“他们进空寨了。”副将低声禀报。
她没说话，只是将令旗轻轻一挥。
藏于沙丘后的士兵立刻熄灭火堆，收拢马匹，悄然后撤。
风越来越大。空中开始飘起细沙，很快连成一片。远处的敌军还在往空寨里挤，毫无察觉。
突然一声闷响，像是大地裂开的声音。紧接着，狂风卷着黄沙扑向敌阵。沙暴来了。
敌军乱作一团。有人想往外冲，却被流沙吞没。空寨所在的地面本就是松软沙层，经不起重压，加上风力牵引，瞬间塌陷成一片裂谷。
惨叫声从远到近，又渐渐消失。
等到风停，天地恢复寂静。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平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副将走上高台，声音发紧：“清点了，五万敌军，无一生还。”
沈知微点头，下令：“收缴战马、兵器，其余不留痕迹。把空寨烧了。”
“烧？”副将愣住。
“让他们以为我们败退。”她望着远方，“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沙子里的秘密。”
数个时辰后，裴砚抵达前线。
他一路快马赶来，脸上带着风尘。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救被困之军？”
她站在原地，风吹动她的发丝。她没有解释，只是看着他。
他走近几步，伸手抚她的发，语气缓了下来：“怎知其改道？”
她眨了眨眼，嘴角微扬：“余党中有我旧仆，曾在我院中服役三年。他知道我向来谨慎，绝不留空寨等敌——正因如此，我才偏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