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月佑的右手，那只凝聚了归墟之力的手，触碰到“归零者”的瞬间。
整个法则海洋，并没有爆发出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毁灭。
恰恰相反。
一切都静止了。
声音，光线，能量，法则的流动……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以他们接触的点为中心，一个绝对的“空”诞生了。
不是虚无，不是黑暗。
而是一种连“无”这个概念本身，都将要被抹去的，更加本源的“空寂”。
“归零者”身上的亿万只眼睛，流露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恶意，而是一种……茫然。
它否定的力量，遇上了一个同样不讲道理的东西。
神月佑的归墟，同样在颤动。
它吞噬万物，将其归于终结。
可现在，它吞噬的目标，本身就是一种“终结”的变体。
【……】
霸总AI系统彻底失声了。
它的计算核心，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解析的乱码。
两种截然不同的“无”，在互相侵蚀，互相抵消，又在互相……吸引。
“这……这是什么？”
混沌城主的意志波动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他收藏“归零者”无数岁月，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在他的预想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会在接触的瞬间就被“归零者”彻底否定，连灵魂的残渣都不会剩下。
可现在，情况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个闯入者，非但没有被抹除，反而和他的藏品，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不，不是平衡！
混沌城主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以接触点为中心的“空寂”区域，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可阻挡的速度，扩大。
而在这个过程中，“归零者”那庞大的身躯，竟然在一点点地……消融。
不是被吞噬，而是像冰块消融于水，它的“否定”之力，正在被另一种“无”所同化。
“住手！”
混沌城主的意志，化作雷霆，在法则海洋中炸响。
“你在对我的藏品做什么！”
他试图切断“归零者”与这片海洋的联系，将它召回。
然而，晚了。
那个“空寂”的领域，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不受任何外界法则干涉的奇点。
他的命令，石沉大海。
此时的神月佑，状态也并不好。
他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一半是“归零者”那混乱无序的否定恶意，要将他的一切思维都化为混沌。
另一半，是他自身归墟之力的终结本能，要将一切闯入者都拉入永恒的寂灭。
他正站在两种毁灭的中央。
他的灵魂，就是战场。
【宿主！快停下！你的灵魂正在被同化！】
系统焦急的警告终于再次响起。
【你正在变成和它一样的东西！一个纯粹的，混乱的悖论体！】
神月佑当然感受到了。
他的自我认知，正在飞速模糊。
“我”是谁？
“我”在这里做什么？
存在，或者不存在，有什么区别？
终结，或者被终结，有什么意义？
无数混乱的念头，伴随着“归零者”的核心本质，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这是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恐怖的侵蚀。
从概念的根源上，污染你的灵魂。
“闭嘴。”
神月佑的意志，在灵魂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他不是在对系统说，也不是在对城主说。
他是在对自己说。
“我饿了。”
“所以，我要吃。”
这个最简单，最纯粹，最原始的念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混乱。
既然分不清，那就别分了。
既然理不清，那就一起吞！
神月佑的意志，不再去区分哪是归墟，哪是否定。
他主动放弃了抵抗，将自己的灵魂意志，化作一个更加贪婪的漩涡。
来吧。
都到我碗里来！
轰！
神月佑的右手，那漆黑的归墟之力猛然暴涨。
不再是与“归零者”互相侵蚀，而是化作一个真正的黑洞，开始疯狂地拉扯、吞噬对方的力量。
“啊——”
一声无声的，源自概念层面的悲鸣，从“归零者”的身上发出。
它那由光与暗构成的十二对翅膀，开始片片碎裂。
身上的眼睛，一颗接一颗地熄灭，化为纯粹的虚无。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混沌城主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
强行吞噬一个活着的悖论定义？
这等于凡人去喝岩浆！
就算能喝下去，自己也会被烧成灰烬！
这个闯入者，根本就不是想“享用”主菜。
他是想连盘子带桌子，一起啃下去！
“你以为你赢了？”
城主的意志，瞬间变得森寒刺骨。
“吞下它的力量，你就会成为新的‘归零者’，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否定一切的怪物。”
“到那时，你只会成为我更完美的藏品！”
混沌城主的判断没有错。
随着吞噬的加剧，神月佑的意识，正在被海量的“否定”信息冲刷得七零八落。
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
但就在这时。
他动了。
他那一直垂下的左手，缓缓抬起。
创生的星辰光芒，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它没有去构建“存在”的定义。
而是化作一根最精纯的，代表着“初始”与“开端”的坐标轴。
这根坐标轴，穿透了混乱的灵魂战场，精准地钉在了他即将涣散的自我意识核心之上。
【我，在此处。】
这个定义，不再是用来防御的盾。
而是用来定位的，锚。
以“创生”为锚，定住“自我”。
以“终结”为口，吞噬“悖论”。
左手创生，右手终结。
在这一刻，两种截然相反的源头之力，在他的操控下，第一次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协同。
嗡！
神月佑的身体，一半绽放出璀璨的星光，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另一半，则化作了比宇宙终点更深邃的黑暗，吞噬一切。
生与死，始与终，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归零者”的悲鸣，戛然而止。
它那庞大的身躯，在短短几秒内，被那个黑暗的漩涡彻底吞噬殆尽。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法则海洋，再次恢复了死寂。
不。
比死寂更加可怕。
因为此刻，所有幸存的混沌阴影，都感受到了一股让它们从概念层面就开始颤栗的威压。
那是……来自神月佑的威压。
他静静地悬浮在原地，闭着双眼。
仿佛在消化刚刚吞下的“主菜”。
“漂亮。”
混沌城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玩味和高高在上的姿态，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极致的贪婪。
“创生与终结的完美循环……你不是在对抗悖论，你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活着的，完美的‘真理’！”
“你的灵魂，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味一万倍！”
“既然如此……”
城主的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宏大与清晰。
“这道主菜，就由我亲自为你烹调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片法则海洋的最深处，那片始终模糊不清的混沌核心。
猛然亮起了一道光。
紧接着，一只由纯粹的混沌法则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从海洋深处缓缓升起。
它无视了空间与距离。
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神月佑的头顶。
然后，朝着他那正在消化力量的灵魂，径直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