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又烧成灰，是不会活过来的，更不会听懂人说的话，只能是说话的人安慰自己。
一想到妈妈不在了，爸爸又坐牢，曲爽心情甚是难过，她是多么希望得到父爱，如今都化为泡影，她抑制不住悲痛，顾自哭着。
等那炷香快燃尽，曲然站起来，回头看了看那个奶奶，轻轻点头，示意他看到了。曲爽这时也站起，走到哥哥身边，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臂。
“可怜的孩子，”老奶奶说话，“到我家去吧，我给你们摘点菜，以后没事就到奶奶家来，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就做你们的干奶奶。”
不好回绝，跟着老奶奶到她家，坐在院子里，看着她在园子的地里摘菜，不多会儿，装了一塑料袋，有红萝卜、白菜和土豆。
“告诉奶奶你们都叫什么名？”老奶奶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和蔼地问。
“我叫曲然，我妹妹叫曲爽。”
“你们以后就叫我韩奶奶好了，我老头姓韩，邻居们都这么叫，几十年了，都叫习惯了，我自己本姓杨，没人知道，随老头姓了。”
“韩奶奶，”曲然邀请道，“哪天我带你去我家，现在就我和我妹妹住，有个房间租出去，不过还有两个屋，你去也能住下。”
“好乖的孩子，”韩奶奶抿着嘴笑道，“咱说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干奶奶，你们就有了一个亲人，这么点年纪，孤苦伶仃的自己过，太苦了！”
“奶奶，我不苦，”曲然欣然道，“我可以挣钱，晚上去物流库房做货物分拣员，一个月能赚五千多，下次我来我给你买好吃的，我要跟孝敬亲奶奶一样孝敬你。”
离开韩奶奶家，拿着那袋菜，挂在车把上，走出老远，兄妹俩还看到老人家冲他们摆手。
“奶奶，回屋吧！”曲然喊道。
到家后，看着那棵白菜和两个红萝卜，曲然想着怎么吃。上小红书去找做法，有个鲜族阿姨教做辣菜，看了几遍，他去超市买了佐料。
一顿忙活，把那几个萝卜和白菜都做了，然后放到几个罐子里，用塑料布封严，要困两天才能吃。
到周六上午约好同学过来吃饭，做了几个菜，又把提前做的酸辣萝卜条和辣椒白菜也上桌，几个小伙伴吃得小肚鼓鼓的。
周日金旭一早就来到曲然家，叫上曲然和曲爽，步行到公交车站点，坐上去监狱的公交，一路上兄妹俩一句话没说，他们心情特别沉重。
接待室是个年轻人女警，她问清探视的人名，就用内部电话给牢房打电话，说了一个编号就把电话挂了，说：“你们稍等，马上人就过来。”
探视家属坐在一个局部带眼的大玻璃窗后面，那一面就是犯人待的地方，要探视的人只能隔着那层玻璃说话。
对面墙角的门开了，先出来一个狱警，后面那人就是曲小龙，他没有刮胡子，头发凌乱，人显得很憔悴。曲爽看到爸爸的一瞬间，立刻失声而泣。
而曲然也是两眼泪汪汪，但他抑制住泪水流出眼眶，在眼睛里打转，一只手搭在妹妹后肩上。
“曲然，曲爽，别只顾着哭，跟你爸说说话，”金旭打破僵局道。
对面的曲小龙也是默然落泪，结结巴巴地说，“小然，小爽，你们都是乖孩子，爸爸犯错误了，以后不能再去看你们，以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会的，”曲然沙哑着嗓音回。
情绪平静下来后，曲小龙说出了她妈妈的身世，以前从来没听妈妈自己说起过。
那是三十年前，肖菊妈妈带她去集市，走失了，被一对老年夫妻捡到，他们膝下无儿无女，也没想着归还。
老两口都是机关干部，家庭富裕，肖菊得到老人家的抚养，从捡到那天，她就吃好的，穿好的，自己住一个屋，上学后去当地最好的小学。
在学习上，她的继父继母悉心培养她，他们都是大学毕业，除了在学校里学，放学后还在家里给辅导，肖菊学习成绩优异，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班长。
中考那年考上重点高中，曲小龙家住乡下，因为成绩突出，也考进肖菊所在的高中，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一次肖菊有道数学题不会做，曲小龙帮她做了辅导，从此二人成为至交，尤其在数学学习上，得到曲小龙很大帮助。
平时他们从不接触，唯有在学习上才在一起切磋，属于同学之间的帮助，没有其他成分。
一个高中念下来，肖菊没少给曲小龙花钱，他家是偏远农村的，家里穷得连头耕牛都没有，更没有学杂费，等于是在肖菊的资助下念完高中。
但在他们班没人怀疑他们在恋爱，他们都知道肖菊家条件优越，怎么也不会看上曲小龙那个乡巴佬。
的确他们没有谈恋爱，心思只在学习上，班级其他同学不知的是，肖菊是出于同情心才帮衬到曲小龙的，而且曲小龙有过承诺，等他上了班，会连本带息都还给肖菊的，还写了一份承诺。
大学四年，也是肖菊资助的，不然曲小龙没有钱上大学，考上也得放弃。在肖菊的鼓励下，他们双双考上重点大学，而且是同一专业，同一个班。
大学二年他们才正式恋爱，尽管追求曲小龙的女生很多，他都不予理睬，同学都很羡慕肖菊，找个了美男子做自己的男友。
这期间发生一件事，肖菊的继母的母亲是日本遗孤，有机会去日本，也想带肖菊去，被她拒绝，不久她的继父继母去了日本。
走之前告诉肖菊一个秘密——告知肖菊她的生父生母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当年为了收养捡来的肖菊，她的继父继母把家都搬了。
得知自己的身世，肖菊偷偷去她生母家，可惜他们去外地定居，唯有她的一个妹妹还住在本地，她们见过一面。
大学毕业后，他们回到老家就结婚了，曲小龙很争气考上公务员，就职于一家体制内单位，而肖菊不运气，考试那天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住进医院，错过了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