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那带着哭腔的、近乎崩溃的嘶喊，如同一道冰冷的霹雳，炸响在刚刚决定将“混乱”推向极致的官舍之内！
天空……裂开了？！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连霍云（李文渊）的瞳孔都骤然收缩。他猛地转身，甚至来不及细问，身形一晃，已然如疾风般掠出官舍，朝着京城西市的方向疾驰而去。赵虎、玉藻前等人脸色剧变，紧随其后。
根本无需斥候指引。
越靠近西市，空气中的异样就越发明显。一种低沉的、仿佛亿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的嗡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压迫着耳膜，更压迫着心神。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在西市上空变得极其诡异，光线扭曲，仿佛透过了一层晃动的水波。
当霍云（李文渊）等人冲上附近一处较高的酒楼屋顶，望向西市上空时，即便是以他们历经生死、洞悉部分世界真相的心志，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只见西市上空约百米处，原本蔚蓝的天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生生撕开了一道长达数十丈、不规则的口子！裂口的边缘并非粗糙的断裂，而是流淌着一种如同融化的琉璃般、闪烁着不祥七彩光泽的能量乱流，发出那令人牙酸的嗡鸣。裂口内部，并非漆黑的虚空，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幽暗，其中隐隐有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某种“结构”的轮廓在蠕动，如同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巨兽。
“观察者……他们来了……”赛鲁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中的观测仪器指针疯狂乱转，然后“啪”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彻底报废。
这绝非自然天象！这是远超“主神”时代、来自世界之外的、直接的、粗暴的介入！
就在众人被这骇人景象所震慑的刹那——
“咻——！”
一道刺目的、纯白中带着金属冷光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那裂口深处射出，并非攻击任何人或建筑，而是如同探照灯般，笔直地照射在西市最繁华的十字街口！
光束落点处，青石路面瞬间被染成一片惨白，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束中疯狂舞动。紧接着，更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那光束笼罩的区域内，空间开始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另一个维度强行挤入这个世界！
“戒备！”霍云（李文渊）厉声喝道，声音因极度紧张而显得有些嘶哑。
赵虎“锵啷”一声拔出巨阙剑，横在身前，肌肉紧绷。玉藻前周身狐火暴涨，凝成一个保护性的光环。百晓生和贾仁义虽然不通武艺，也各自握紧了随身的物品，脸色惨白。
然而，从光束中缓缓“浮现”出来的，并非预想中铺天盖地的机械大军或狰狞怪物。
那是一个……人形。
高度约一丈，通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光滑无比的银白色，仿佛由某种液态金属构成，却又保持着绝对的刚体形态。它没有五官，没有毛发，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只有一个符合人类基本比例的轮廓。它的身体表面偶尔会流过一道道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蓝色光痕，散发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秩序”气息。
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那没有面孔的“头部”微微转动，似乎在“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它所处的光束范围内，连空气的流动都仿佛凝固了，一种绝对的“静默”领域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赵虎紧握着剑，从那银白人形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强烈的威胁感，那是一种源于存在层面被否定的心悸。
下一刻，那银白人形动了。
它抬起一只手臂，手臂的前端如同水银般流动、变形，瞬间凝聚成一柄造型简洁、却散发着危险能量波动的长枪。它没有瞄准任何人，只是随意地，将长枪指向了旁边一栋三层高的、正在营业中的茶楼。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特效。
那栋茶楼，连同里面惊恐的茶客、伙计、说书先生，就在长枪指向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从画纸上抹去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崩塌，不是粉碎，是彻底的、原子层面的……湮灭！原地只留下一个无比光滑、如同镜面般的圆形凹陷，深不见底，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空间扭曲波纹。
整个西市，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便是炸开锅般的、极致恐惧的尖叫与哭喊！人群如同受惊的兽群，疯狂地向四面八方逃窜，互相践踏，之前因为各种“混乱”而产生的些许不安，在此刻这绝对的、无法理解的毁灭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清理程序……”霍云（李文渊）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系统沉睡前警告的“清理程序”，竟然是以这种直接、高效、冷酷到令人发指的方式降临！
那银白人形，或者说“清理者”，似乎对周围崩溃的秩序和逃散的人群毫无兴趣。它那没有面孔的头部再次转动，这一次，它那由能量凝聚的长枪，缓缓抬起，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
它要无差别地、系统地“清理”掉这个试验场中，所有不符合“纯净”标准的“混乱”节点！
“拦住它！”霍云（李文渊）怒吼一声，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赵虎已然如同暴怒的雄狮，从楼顶一跃而下，巨阙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凝聚了他全身的先天罡气，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洪流，悍然劈向那银白“清理者”！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完全不似金属碰撞的巨响爆开！赵虎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剑，结结实实地斩在了“清理者”抬起格挡的手臂上！然而，预想中手臂断裂的场景并未出现。巨阙剑仿佛砍中了一座亘古存在的冰山，狂暴的力量被一股无形而绝对的力场分散、吸收，只在对方银白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白色的印记，并且那印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赵虎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进了一堆杂物之中。
物理攻击，近乎无效！
玉藻前纤手疾挥，狐火化作无数道绚丽而致命的光带，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缠绕向那“清理者”。然而，那足以焚金融铁、迷惑心神的狐火，在靠近“清理者”周身一定范围时，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纷纷偏转、溃散，连其表面的温度都无法提升一丝一毫！能量攻击，同样被某种绝对的“秩序力场”所隔绝！
“清理者”甚至没有理会玉藻前的攻击，它那指向寺庙的长枪前端，能量再次开始汇聚！
“妈的！让开！”赛鲁班在楼顶红着眼睛，将他随身携带的、几个看起来最不稳定的“概率触发盒”，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清理者”扔了过去！
盒子在空中翻滚着，触发机制完全随机。其中一个盒子在靠近“清理者”的力场时，突然爆开，释放出大团粘稠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泡沫，这些泡沫附着在力场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然让那无形的力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另一个盒子则释放出刺耳的高频噪音，让“清理者”的动作出现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刹那的凝滞！
混乱！只有基于“不确定性”的混乱攻击，才能稍微影响到这个绝对的秩序化身！
但也仅仅是影响。
那“清理者”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干扰激怒了，它猛地转过头，那没有面孔的“头部”仿佛“锁定”了楼顶的赛鲁班。它手中的长枪调转方向，恐怖的能量再次开始凝聚！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赛鲁班！
千钧一发之际！
霍云（李文渊）动了。
他没有冲向“清理者”，而是闭上了双眼。他的意识在刹那间沉入体内，与那融合了两个灵魂、一个系统本质的混沌本源连接。他回忆着系统化身最后燃烧自己、制造“混沌风暴”时的那种感觉，回忆着在逻辑海中，用“反秩序”意志污染“主神”核心的瞬间。
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对这个冰冷“清理者”、对幕后“观察者”的愤怒与不屈，尽数灌注到那混沌本源之中，然后……将其以一种无形的、纯粹意念的方式，如同投枪般，狠狠刺向那银白“清理者”！
这不是物理攻击，不是能量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干扰！是“可能性”对“必然性”的挑衅！是“混沌”对“秩序”的直接污染！
“嗡——！”
那银白“清理者”周身稳定运行的绝对力场，在接触到这股无形冲击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精密光学仪器，猛地发生了剧烈的扭曲和紊乱！其身体表面流淌的蓝色光痕变得混乱不堪，时而中断，时而暴涨，它那正在凝聚能量的长枪，前端的光芒也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起来！
它那始终平稳悬浮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摇晃，仿佛失去了平衡。
它猛地转过头，那没有面孔的头部“看向”了霍云（李文渊）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困惑”与“确认”的意念，锁定了霍云（李文渊）！
它找到了“混乱”的源头！
“保护大人！”赵虎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不顾伤势，嘶吼着再次冲上。玉藻前也全力催动狐火，试图干扰。
但“清理者”似乎暂时放弃了其他目标，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霍云（李文渊）身上。它手中的长枪重新稳定下来，能量再次开始凝聚，这一次，目标明确——楼顶那个敢于污染“秩序”的“错误变量”！
霍云（李文渊）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将自己牢牢锁定，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钢铁。他强行支撑着因刚才那一下规则干扰而几乎透支的精神，死死盯着那再次举起的长枪。
他知道，下一击，将是绝杀。
而他们，似乎并没有有效的手段，来应对这个来自世界之外的、秩序的终极执行者。
天空的裂痕依旧高悬，如同嘲讽的眼睛。
第一次与“观察者”力量的直接碰撞，他们便陷入了近乎绝望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