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凝成实质的寒潮，将李啸四人牢牢锁定。
那数十名身披制式铠甲的修士军队，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灵能长枪，枪尖上吞吐着毁灭性的光芒，只待队长一声令下，便会将他们这几个“域外天魔”轰成齑粉。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每一粒尘埃都浸透了死亡的重量。
李啸的心沉到了谷底，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身受重伤，灵力几近枯竭，最大的底牌“创世纪”机甲已经自爆，而怀中的“虚空龙晶”虽然神异，却并非攻伐之物。面对一名货真价实、法则压制远超东域的化神期修士，以及他麾下那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这是真正的绝境，十死无生。
“准备动手。”那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化神期队长，眼中闪过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缓缓抬起了右手。
就在他的手即将挥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在李啸的体内，毫无征兆地爆发！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临近湮灭阈值！检测到不可抗拒之致命威胁！紧急避险条例……第零号协议……‘天狐’……启动！”
一段冰冷、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杂音的警告，在李啸的识海深处炸响。
下一秒，李啸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权。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凌驾于大道法则之上的古老意志，以他这副残破的身躯为“舟”，悍然降临！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一滞。
那名化神期的刀疤队长，即将挥下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残忍与戏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惊悚！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异界修士，那双原本还残留着不甘与决绝的黑色瞳孔，此刻，竟化作了两片深邃到极致的虚无。没有情感，没有意志，仿佛是两方即将吞噬万物的微缩宇宙。而在那瞳孔的最深处，一个由亿万道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不断生灭的金色符文所构成的、复杂到让他一看之下神魂都险些崩溃的神秘印记，一闪而逝。
那不是灵力，不是神识，更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力量。
那是一种……“理”。
是定义了“存在”与“虚无”、“生命”与“死亡”的、最根源的……“天理”！
紧接着，一个声音，直接在他的神魂本源中响起。
那个声音平静、淡漠，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无上威严。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引动了天地间最本源的法则共鸣，让他这位堂堂化神期大能，产生了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抹去的、如同凡人面对天威般的渺小与恐惧。
“天衍宗办事。”
仅仅五个字，那刀疤队长便如遭雷噬，浑身剧震！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神魂识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仿佛“听”到了无数星辰崩灭的哀嚎，“看”到了无数世界走向终焉的幻象！“天衍宗”这三个字，像是一把烙印着宇宙终极恐惧的铁钳，狠狠地扼住了他的灵魂！
“闲人退避。”
又是四个字。刀疤队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感觉到，自己与这方天地的所有联系，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切断。灵气不再亲和他，法则开始排斥他，他就像是一个即将被操作系统删除的错误代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与恐慌。
“否则，因果自负。”
最后五个字落下，言出法随！
刀疤队长“噗”的一声，猛地喷出了一大口精血！他骇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凭空缠绕上了一丝淡薄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让他毛骨悚然的……不祥气息！
那是“因果”！是修士最不愿沾染的、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恐怖力量！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再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息，这丝不祥的“因果”就会瞬间引爆，让他和他麾下的所有人，乃至他背后的家族宗门，都在冥冥之中，招来灭顶之灾！
“扑通！”
在所有手下那副见了鬼一般的呆滞目光中，这位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化神期队长，这位不久前还高高在上、视李啸等人为玩物的强者，竟然毫不犹豫地，双膝一软，对着那个被他视为“蝼蚁”的身影，五体投地，以最最谦卑、最最恐惧的姿态，深深地叩拜了下去！
他的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面，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天宗上使驾临！冲撞了天使大人，罪该万死！求……求上使开恩，饶小人一条狗命！我们这就滚！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甚至不敢去奢求对方的回应。
在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这位化神期大能，竟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起，祭起遁光，头也不回地，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仓皇逃向了森林深处，仿佛身后有什么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怖一万倍的事物正在追赶。
“队……队长？”
他那些手下，一个个都还处在石化状态，完全无法理解这天与地般的反转。
“还愣着干什么！想被灭门吗？！”逃遁中的队长，用神念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快滚！所有人！关于今天的事，谁敢泄露半个字，不用天宗动手，老子第一个亲手宰了他全家！”
如蒙大赦的士兵们，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驾起遁光，追随着他们的队长，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天际。
一场必死的杀局，就这样，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烟消云散。
直到那最后一丝属于化神期的气息，也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外。
“噗——！”
李啸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双漠然空洞的眸子，迅速恢复了属于他自己的神采。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经脉、每一根骨骼、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股降临在他身上的意志，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仅仅是作为“容器”承载了那股意志数息的时间，就几乎将他的身体，从内到外彻底撑爆。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双冰凉而柔软的手，及时地从身后扶住了他。
“李啸！”冷月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与颤抖。
李啸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冷月凝那张写满了关切的绝美脸庞，以及古不言和秦晚风同样震惊而凝重的眼神。
他想说句“我没事”，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再次咳出几口血来。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天衍”AI那变得断断续续、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断线的电子音：
“警……警告……核心……能量……跌破……百分之零点一……即将……进入……不可逆……永久性……休眠……”
“检测到……宿主怀中……高维……能量源……‘虚空龙晶’……建议……立刻……马上……将其……作为……临时……能源……为本AI……充……充值……”
“我……是……天……衍……”
“打……钱……”
最后两个字，几乎细不可闻，说完之后，“天衍”AI的声音，便彻底沉寂了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李啸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将自己那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神念，探入怀中的“虚空龙晶”。他这才骇然发现，这颗原本光芒璀璨、蕴含着无尽空间之力的神物，此刻竟变得黯淡无光，其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显然，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神迹”，不仅几乎榨干了他的身体，更是将这颗虚空龙晶，都当成了“祭品”，消耗了其海量的本源之力！
他看着手中黯淡的龙晶，又回想起刚才那名化神期修士恐惧到扭曲的脸庞，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天衍宗”……
这三个字，在这个全新的、更高级的位面里，到底代表着什么？
自己的金手指“天衍”，和这个禁忌般的宗门，又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只知道，自己刚刚，似乎动用了一份绝对不该属于他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在救了他一命的同时，也让他背负上了一个无比巨大、无比沉重，且充满了无尽凶险与未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