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瞳的狂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在“盘古”号的每一个角落回荡。
整个巨轮的震动，愈发剧烈。
仲裁庭的穹顶，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灰尘簌簌而下。脚下的合金地板，传来金属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末日，降临了。
“混账！卫瞳！你疯了吗？！”赵希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屏幕上那张疯狂的脸，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布下的一个局，竟然被卫瞳这个棋子，反过来当成了献祭的祭品。连他自己，连整个“人世间”的精英，都成了这场疯狂献祭的一部分。
“疯？哈哈哈，我当然疯了！”卫瞳的表情更加扭曲，“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理事，永远不懂我们这些底层人员的绝望！你们只想着利用‘归墟’的力量，重返上古荣光，却从没想过，打开那扇门，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既然你们舍不得，那就让我来帮你们一把！用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命，来当敲门砖，想必‘归墟’里的‘存在’们，一定会非常满意！”
“启动了！阵法已经启动，就再也无法停止了！享受吧！享受这场盛大的……死亡狂欢！”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巨轮的外部装甲，开始大面积地剥落、解体。
透过穹顶的裂缝，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不再是那片蔚蓝。
一片巨大的、如同墨汁般漆黑的空洞，正在海面上空形成。空洞的中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恐怖吸力的漩涡。
那就是“归墟”的入口！
一股来自高维度的、混乱而邪恶的气息，从裂缝中渗透出来。
只是接触到这股气息，仲裁庭内，一些实力较弱的超凡者，便开始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诡异的异变，有的皮肤上长出了鳞片，有的背后生出了畸形的肉翼。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瞬间蔓延开来。
“快跑！”
“离开这艘船！它要沉了！”
“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我的理智……我的理智要被吞噬了！”
看台上的那些“陪审团”代表们，再也没有了之前看戏的从容和优雅。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亡命般地朝着出口冲去。
然而，已经晚了。
一层血红色的光幕，不知何时，已经将整艘巨轮笼罩。
“没用的！”卫瞳的笑声充满了快意，“‘盘古献祭大阵’，一旦开启，内外隔绝！今天，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视普通人如蝼蚁的超凡者们，在真正的、足以毁灭世界的伟力面前，也和那些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区别。
“第九处”和其余四大组织的理事，已经第一时间联手，试图从外部破坏阵法，但那血色光幕，坚固得超乎想象，他们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秦磊！快想办法！”苏晴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依旧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冷静。她很清楚，在场所有人里，唯一可能创造奇迹的，只有秦磊。
秦磊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从那“归墟”裂缝中传来的吸力，甚至开始影响到了他口袋空间的稳定性。
跑！
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带着苏晴，躲进口袋空间。虽然空间本身也受到了影响，但作为空间之主，他有信心，至少能保住自己和苏晴的性命。
至于其他人……
他不是圣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外，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拯救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那些在混乱中互相踩踏、丑态百出的超凡者们，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然而，就在他准备拉着苏晴，开启空间门的瞬间。
他的目光，扫过了“第九处”的席位。
他看到了青龙和白虎，这两位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一路上都在尽职尽责保护他的国家特工，此刻正拼尽全力，维持着秩序，试图疏散人群。
他看到了那个代号“句芒”的威严理事，正与其余几大组织的领袖一起，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本源，苦苦支撑着一道防御屏障，抵挡着“归墟”气息的侵蚀，为场内的所有人，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他还想到了那个给了他“考公”机会的、笑呵呵的“园长”。
如果他现在跑了，这些人，都会死。
这个国家，在察觉到他的异常后，没有选择将他抹杀或囚禁，而是选择了一种最温和、最平等的合作方式，给了他最大限度的信任和支持。
现在，轮到他做选择了。
是选择独善其身，带着自己的爱人，逃离这个即将毁灭的是非之地？
还是……
秦磊的脑海中，闪过了烽火戏诸侯笔下，那些慷慨赴死的江湖豪侠；闪过了猫腻笔下，范闲在面对强权时，那句“我想试一试”的执拗；也闪过了马伯庸笔下，那个为了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赌上一切的小小荔枝使。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从他的胸中，升腾而起。
他妈的！
老子不跑了！
他转头，看着苏晴，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坚定：“晴晴，对不起，这次……我可能要任性一次了。”
苏晴看着他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火焰。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陪你。”
秦磊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挣脱苏晴的手，一个人，冲到了场地的最中央。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想活命的，都他妈给老子过来！”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盖过了所有的惨叫和警报声。
下一秒。
一道比仲裁庭穹顶还要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空间之门，在他的身后，轰然洞开！
门的那边，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了无尽生机和浓郁灵气的世界。
山川、河流、田野、木屋……
那是秦磊的口袋空间，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底牌！
他，竟然选择在所有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最核心的秘密！
他要用自己的空间，来拯救这艘船上……所有的人！
“那是……什么？”
“一个……一个真实的世界？”
“天啊！他……他不是拥有一个空间，他是随身带着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彻底震撼了。
包括赵希夷，包括那些五大组织的理事。他们看着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和狂热。
他们终于明白，“人世间”追寻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逆天的存在。
“还愣着干什么？想死吗？！”秦磊怒吼道，“不想被‘归墟’里的怪物当点心的，就赶紧给老子滚进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第九处”的人。
“所有人，听从秦顾问指挥！有序撤离！”句芒理事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疯狂地朝着那扇希望之门涌去。
秦磊站在门前，如同中流砥柱，维持着空间的稳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将空间之门开到如此之大，并且要容纳这么多人进入，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就在这时，那道海面上的“归墟”裂缝，似乎被这股庞大的生命气息所吸引，变得更加狂暴！
裂缝中，一只……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由纯粹的混沌和黑暗构成的巨大触手，缓缓地……伸了出来！
那只触手，仿佛跨越了维度，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朝着“盘古”号，抓了过来！
“不好！快！来不及了！”句芒理事脸色大变。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涌入了空间。
但句芒，以及“人世间”的理事赵希夷，还有其他几个组织的领袖，却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秦磊小子！”赵希夷，这个之前还想置秦磊于死地的老家伙，此刻却仰天大笑，“老夫一生算计，没想到，最后却要被你这个小辈所救！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
“华夏的小子，给我们争取三秒钟的时间！”圣殿骑士团的“惩戒官”举起了他的巨剑，剑身上，燃烧起圣洁的火焰。
句芒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秦磊，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
这些来自不同组织、不同阵营、甚至上一秒还是敌人的顶尖强者们，同时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化作一道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只从“归墟”中伸出的、遮天蔽日的恐怖触手，冲了过去！
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秦磊，为这艘船上所有幸存的人，争取到……关闭空间门的最后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