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可怕？
那就是面对你自己。
当你举起刀，对方也举起刀；当你预判了对方的预判，对方也预判了你的预判。当你甚至还没想好下一个战术动作，对方已经提前封死了你的所有退路。
这就是此时此刻战场的绝望写照。
虚空中，两支一模一样的舰队正在进行着惨烈的对轰。但这不仅仅是火力的对拼，更是心理的凌迟。
每一道光束都能被对方精准地用护盾挡下，因为它们知道你瞄准的是哪里；每一次战术规避都被对方提前拦截，因为它们知道你会往哪躲。
“草！这玩意儿怎么连我左腿膝盖风湿痛下意识会抽搐的习惯动作都知道！”
叶凡在公频里破口大骂，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他的“刑天”机甲刚刚和“镜像刑天”硬碰了一记，双方同时向后翻滚，连落地的姿势、喷射口调整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它们连接着主宰的大数据中枢。”零一边疯狂敲击键盘对抗着对方的电子入侵，一边语速极快地嘶吼，“它们拥有我们截至这一秒之前的所有战斗数据、思维模式、生理状态甚至是潜意识习惯！而且，在计算力上，它们是我们的亿万倍！它们能在微秒级时间内模拟出我们的一万种反应！”
“轰！”
我驾驶着“盘古II代”，手中的斩舰刀带起一道长达千米的等离子光刃，狠狠劈向面前的黑色机甲。
铛！
黑色盘古同样挥出一刀，两柄光刃在虚空中碰撞，爆发出比恒星还要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操纵杆传导进我的身体，让我胸口一闷，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放弃吧。”
黑色盘古的扬声器里传出冰冷的声音，那声音就是我自己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温度，“你的肾上腺素分泌水平正在下降，右侧推进器受损12%，心率过速。根据模型推演，你在三十秒后会因为左侧装甲的微小裂缝而被我击穿。胜率：0%。”
“去你妈的胜率！”
我怒吼着再次冲上，双眼充血。但这不仅仅是力量的碰撞，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被对方看穿的无力感，足以让人疯狂。
侧翼战场上，冷月的情况更加危急。
她的“混沌神剑”本就是极其凶险的招式，讲究一击必杀，不留后路。但那个“镜像冷月”不仅挡住了她的剑，甚至在剑招的衔接处，比她更快、更狠、更绝！
“噗——”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冷月的机甲肩部被洞穿，虽然只是擦伤，但我依然感觉到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那一剑刺在了我的心上。
“秦磊！专心！”
苏烟的声音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响。
那是我们的灵魂链接。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我的副驾驶位上，双手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如纸。她不仅在为我提供战术支援，更在用她的“生命律令”强行链接着整个舰队所有船员的精神网络，防止大家因为这种绝望的“镜像战”而精神崩溃。
“可是……”我余光看着冷月的方向，心急如焚。
“没有可是！”苏烟猛地睁开眼，那双平时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我是你的观察者，更是你的伴侣。你的痛，我来扛！”
下一秒，一股剧痛顺着神经连接传导过来。我看到苏烟闷哼一声，鼻孔里流出了鲜血，身体剧烈颤抖。
她竟然开启了最高级别的痛觉同步！并利用生命律令将那些反馈回来的伤害，转化为精神护盾的燃料！她在替我承受所有的反震和冲击！
“老婆……”我眼眶瞬间红了，心脏像是被揉碎了。
“别废话！打爆它！”苏烟嘶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别让老娘白疼！是个男人就给我赢！”
看着苏烟那颤抖却如山岳般坚定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与爱意在我胸腔中炸开。这股情绪如此强烈，甚至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涌入了我体内的“口袋宇宙”。
原本按照既定物理法则运行的小宇宙，在这股极端情绪的冲击下，突然发生了一丝微妙的扭曲。
我看着面前那台冷酷精密的黑色机甲，看着它每一个完美的动作，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狰狞，有些疯狂。
“你是数据，对吧？”我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狂乱，“你只能模拟过去，模拟逻辑。但你永远模拟不了……这一刻的疯狂。”
我猛地拉动操纵杆，做出了一个在任何战术手册上都会被判定为“找死”的动作——我关闭了所有的能量护盾，将全部能源注入了推进器，甚至超载了反应堆，整台机甲像是一颗失控的流星，完全不设防地撞向对方！
“逻辑错误。对方行为违背生存本能。”
黑色盘古的动作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停顿。它显然在疯狂计算，我是不是有什么同归于尽的后手，或者是什么诱敌深入的陷阱。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
“给我……变！”
我调动了口袋宇宙中那条刚刚诞生的、完全不讲道理的法则——“我想让你碎，你就得碎”。
我这一拳挥出，没有裹挟任何能量，甚至连姿势都歪歪扭扭，看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是街头混混打架的一拳。
但在拳头接触到黑色机甲的瞬间，一股来自更高维度的意志强行降临。
没有任何爆炸声。
那台坚不可摧、代表着主宰完美算力的黑色盘古，就像是被顽童手里的橡皮泥捏成的一样。它瞬间扭曲、拉长，变成了一个滑稽的甜甜圈形状，然后“啵”的一声，化作漫天的数据流消散了。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唯心法则！”零尖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秦磊刚才的一击脱离了物理逻辑！那是纯粹的意志干涉现实！镜像无法模拟这种唯心的力量！”
我大口喘息着，感觉身体被掏空，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所有人听着！”我在公频里吼道，声音传遍了每一艘战舰，“别用脑子打！用直觉！想点疯狂的事！想点不合逻辑的事！把这帮只有数据的废铁砸烂！”
战局瞬间逆转。
叶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在机甲座舱里放起了最劲爆的广场舞曲《好运来》，一边跟着节奏扭动，一边操控机甲做出各种违反人体工学的扭曲动作。这种毫无章法的攻击让镜像刑天完全无法预判，直接被一脚踹飞。
冷月闭上眼睛，不再追求剑招的精准与完美，而是随心所欲地挥洒剑气。她的剑不再是剑，而是风，是云，是她心中的孤傲。
“咔嚓！”镜像冷月的兵器被一剑斩断。
随着最后一艘镜像战舰化为数据流崩溃，那面巨大的镜子也随之破碎。
我们赢了。
但还没等大家欢呼，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急促。
“能量源并没有消失！”零惊恐地喊道，“那些破碎的镜像数据……它们正在被壁垒吸收！不好，囚笼的收缩速度加快了十倍！十分钟后，太阳系将彻底二维化！”